那个叫琥珀的“孩子”是局长吴浩森亲自培养并送进十三队的,杨明曾经和她见过数次,知道她办事冷静稳重,应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糊涂人。杨明犹豫了一会儿后便吩咐身边的人去叫琥珀,接着面向大家说:“就先从艾唯审起吧,蔡美凤、盛旷,请。”
Martina嘴角抽了抽,很想提醒眼前的家伙自己有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别名,但看了看这个严肃又死板的主任,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踩着高跟鞋分外妖娆地走进了艾唯所在的审讯室。
Martina坐在椅子上的一瞬间就变成了和盛旷一样的扑克脸,她将测谎仪放好对艾唯说道:“这是最先进的测谎仪,可以通过分析心率、微表情等来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准备好了吗?”
“请开始吧。”艾唯淡定自若地回答。很多人总是高估测谎仪的判断能力,以现代测谎仪的精度,它并不能万无一失地辨别一个人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是冷冰冰的机器罢了,有人能将它创造出来发现人的破绽,也有人能利用它本身的漏洞掩盖真相。她在ICV接受过的日常训练之一就是在不被各式测谎仪发现的情况下说谎。区区一个测谎仪,不可能让她露出马脚。她露出淡定坦然的笑容,脑海里重新过着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说辞。
盛旷最先提问:“伍皓遇袭的那天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在监控室,后来监控画面突然都消失了,我以为线路出了什么故障,就去找琥珀帮忙,结果出来的时候正好透过窗户看见柳未珂一动不动地站在楼下的空地上,接着她就突然晕倒了。”
盛旷接着追问:“那时候你看见伍皓了吗?”
“我一开始只看见有个人躺在地上,等我跑下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伍皓,他浑身是血,身上有枪伤。”提起受伤的伍皓,艾唯一副害怕又心痛的模样。她微微低头,抿着嘴唇皱着眉,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悲痛。
盛旷继续发问:“当时柳未珂手上持有枪支是吗?”
“是。但我不知道那是哪一种枪,我不太了解。”
“你并没有目睹到伍皓的受伤过程,对吗?”Martina问道。
“对,我看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在那之前你没有听到枪声吗?”
“我没注意,可能是被当时放烟花的声音掩盖了。”艾唯表情自然,应对自如。
“除了他们俩你还看到什么可疑人物了吗?”
艾唯回忆了一会儿说:“没有,当时外面很黑,也看不太清楚……”
Martina追问:“那你为什么在楼上就能确定晕倒的人是柳未珂?”
艾唯一时语塞,但还是机敏地答道:“通过身形判断的,她很高很瘦。而且当晚在医院留着的维安局成员没有几个,很容易想到是她。”她耸耸肩补充:“也确实是她没错。”
艾唯瞥了一眼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反应的测谎仪,暗自得意。什么先进的仪器,也不过如此。她心底那个冷漠的声音说着:“对不起了柳未珂,我要想平安活着,就只能把你拖进黑暗的泥沼里了。”
一直通过屏幕观察着审讯过程的琥珀看了眼身边表情严肃的付微问道:“艾唯难道一句假话也没说?这测谎仪真的准吗?”
“这测谎仪无非是分析人的心率和微表情等,未经训练的人如果说了谎话确实有较大概率被它发现。但如果测试对象之前接受过专门训练,完全可以有意识地避免露出会出卖自己的微表情,甚至可以通过刻意呈现某些表情使测谎仪以及审问的人出现混淆。所以这测谎仪的结果也不能全信。”
审讯继续进行着,Martina又问:“柳未珂从禁闭室里逃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恰好在旁边?”
“因为我听到了爆炸声,那个时候我正好在附近,所以就赶过去了。我想拦住她,但是被她突然刺伤了。”
Martina略一蹙眉,说道:“当时门口的守卫都被袭击了,并被藏在附近的一间仓库里,其中有两人当场死亡。柳未珂制造了那么大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根本没时间对付完所有的守卫之后再把他们藏起来,接着再去攻击你。她应该是有同伙的。那时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小林,我看到小林了。我看到他救出了柳未珂,守卫也许就是他袭击的。不过,我并没有目睹他是如何动手的。我简直不敢仔细想,身边的伙伴竟然一个个都可能是穷凶极恶的人。我现在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见柳未珂凶狠的样子,还能看见伍皓沾满血的脸,我……”艾唯情绪有些激动,她捂着脸哽咽起来,双眼已经蓄满了泪水。而测谎仪仍旧没有观测出她有任何撒谎的迹象。
看着屏幕的琥珀问身边的付微:“前辈可有看出什么异常?”
付微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她要不然是真的无辜,要不然就是太过高明。她有些问题其实一直都在打太极拳,不肯说得太过绝对。如果她要栽赃,大可把什么脏水都往别人身上泼,可她一来否认自己目睹柳未珂袭击伍皓的过程,二来对于小林的问题含糊其辞。如果她真的是奸细,那么她在被审时如此谨慎,其实就是在给自己留后路,怕说得太绝对就有被人立刻拆穿的风险。”
“真是奇怪,刚才我私下和艾唯接触的时候,分明发现她有些紧张,怎么这时候被人审问却一副胸怀坦荡的样子,一点也不慌乱。”琥珀有些疑惑地说道。
“有的人心理素质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不在计划中的谈话很有可能让这个人手足无措;而事先已经预料到的盘问却可以因为早有准备,表现得十分从容不迫。因为对于大部分将要出现的问题和答案,她已经在脑海里事先演练过了。”付微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些什么。
她心里笃定,柳未珂不可能是ICV的奸细,那么这艾唯一定有鬼。可她不便大张旗鼓地给柳未珂脱罪,她没有确凿的证据,甚至连那个必须维护柳未珂的理由都不能向外人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