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娘娘让你进宫是陪太子读书的,你干的这都什么,你简直辱没了你爷爷的一世英名。”
谭月清眼中闪烁,秋波里含着说不出的落寞和失望。
她心中苦笑,这应该是记忆力父亲第一次打她吧。
“谭侍郎。”苏明烨冷着眼说道,“是我要她陪我玩的,谭侍郎是不是连我也要打。”
谭文英意识到自己越矩,赶忙拱手拜道。“微臣不敢,臣今日路过此处,只是来看看太子对臣女的论经是否满意,不想惊扰了殿下。”
“本殿下甚是满意,大人若没事便退下吧。”
谭文英没想到苏明烨竟然给他下了逐客令,这可不是一个深宫淡泊宁静的人会说的话。
他不敢再多逗留,只狠狠地瞪了谭月清一眼,心有不服的慢慢退了下去。
见人走了,灵芸赶忙上来看着谭月清的脸说道,“这都打红了,侍郎下手也太狠了。”
谭月清说不出话,只觉得心中压了一块巨石,她想回家,可是哪里是她的家。
正说着,苏明烨自嘲一笑,看了看手里剩的最后一支箭,趁没人注意,嗖的扔了出去,这一射同箭筒擦边而过,打在了地上。
几人还没回过神,苏明烨已经走过来对着谭月清说道,“我输了。”
谭月清一愣,脑子还没从刚才这一连串的事情里反应过来,耳旁就听见少傅激动的提醒道,“傻愣着干嘛呢,还不谢恩。”
谭月清被这一说,才赶忙跪下身来,恭敬说道,“臣女谢太子殿下。”
苏明烨转身要走,叹了一口气说道,“明日文华殿见吧。”
。。。。。。
毅勇侯府门前,容祁见工作一切准备就绪,身子也恢复差不多,便朝宫里递了一份奏折带了这百家饭上了路。
这次再出发,是带着皇恩施粥救民,自然不必再像上次一样孤家寡人的上路。
他们男人粗心大意,林芝和容溦兮跟着同去,能解决不少灾民的问题。
容溦兮掀着帘子看着这一行赈灾的队伍,眼睛一扫落在了前头骑马的人的身上。
他们一家子去也就罢了,苏温言也跟来干什么。
自他两次提醒后,容溦兮觉得自己好似被这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每走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种感觉让她很挫败。
苏温言仿佛感受到背后刺痛的目光,忍不住的往后看了一眼,恰在此时,两人目光一对,容溦兮没好气的放下了帘子。
苏温言垂眸一笑,回过头来,同齐头并进的容祁聊上了天。
容祁客气说道,“此次赈灾,我说我一人就行,皇上偏不信,难为世子还要跟过来。”
苏温言轻轻笑说道,“侯爷见外了,是我跟陛下申明要过来的,不过来看看情况,总不知道要从南面运多少米过来才好。”
“世子说的在理,有备无患。”容祁扭头瞧了瞧身后的马车,本想问问苏温言私事,可苏温言没提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将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俩人换了个话题,容祁问道,“不知世子这次要如何运米。”
苏温言偏头答道,“侯爷这话问的不明不白,自然同往常一样走漕运。”
容祁一笑,摆手说道,“是我的话把世子弄糊涂了,世子知道,我们做臣子的总是得想到皇上未想到的地方,我只是担心如今官船紧张,到时候船只怕是不够用。”
“侯爷果真是陛下的良臣,处处为天下担忧。”苏温言似笑非笑的说道,“侯爷不必担心,到时候进港出港我不用官家的船只,不会耽误他们正常的运行。”
不用官家的还能用谁的,容祁有些不懂,过了一会儿,他更是糊涂,这城里统共的船商就是那么几家,能运送漕粮的更是不多,他大概算计了一下,惊诧问道,“难道世子已经搭上了这边的那位大人物?”
苏温言笑而不语,与容祁来说,这就是默认了。
那位大人物在京中的官场里无人不知,但却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容祁早年替朝廷捉贼,不慎入了他的地盘,几番挣扎交易才带人离开了那阴森森的地方。
自此再未见过,只听回来打探的人说这人开了一家赌坊,一家青楼,一家酒楼,混的风生水起,不知是不是金盆洗手了。
苏温言勾搭上那位,不知道用的是什么伎俩。
渭县离京城百余里,一路马车颠簸,晃得人只想吐。
容溦兮还好,自小没少过这样的生活,倒是委屈了林芝,明明每次出来都难受,可就是舍不得容祁一个人出来。
好在路上随行的将士们也得休息,容溦兮这才有空在当地要了一碗眩晕药给林芝服下,喝了药,林芝整个人都舒展了许多。
容溦兮见容祁过来探望林芝,识趣的躲到了一边喂马。
苏温言见她一人落单,走上前来,笑说道,“果然是你们侯爷带出来的,身子骨就是比千金小姐好。”
容溦兮把头一扭,说道,“世子怕是忘了,我是侯爷从苍州买回来的,身体不好怎么在那地方熬出头。”
苏温言一怔,探着身子瞧一眼容溦兮的表情,还没看到就见人身子又是一转。
这分明是生气了,她生的是什么气,难不成是上次在客栈里将她赶出去的事。
他刚想解释什么,路边上的容祁正喊了一声,容溦兮一听队伍又要出发了,扭头就走,根本不给苏温言说话的机会。
路上两人一言不发,等再歇脚,容溦兮便压根不从马车上下来了。
自到了目的地,容溦兮也没有心情在去想苏温言的事情,渭县之中满目疮痍,看的人心疼。
一行人撸起袖子说干就干,棚子下面的大锅被重新点燃,容溦兮将米水和到一起一同熬煮,林芝则负责一碗一碗的盛给流民。
另一边容祁担心突然有了食物百姓会疯抢,便吩咐了随行的将士们开出一条道来,每次只通过一个人。
人多办法就多,众人还提议将流民们按照饥饿的状况和年龄的大小分为甲乙丙丁四个阶层。
甲为轻度,丁为重度。
大家都能吃上饭,施粥的时候则要以丁为主,先救济这些濒死的难民,以此类推,让灾民自觉遵守纪律,切不可动武。
一日未过,容溦兮只觉得胳膊酸痛,眼看着流民不少反而越来越多,这才听小九说原来是临镇的难民听到这里施粥,能走得动的都在往这边赶。
容溦兮心中长叹了一声,好在他们前期准备充足,还不至于让难民饿着肚子回去。
看着锅里的米汤,容溦兮不得不想起从前的饥苦,连着眼角也跟着犯了红。
放粮的一圈地里忙成一团,出乎意料的听不到什么哭喊声,大多的人早就饿的说不出话,相互搀扶排队的人一串接着一串。
容祁在林芝身边坐镇,可叹可悲的看着这一行灾民,忽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林芝面前,吓得林芝双手一抖,半碗的粥洒在手上,这一烫嘴里撕拉一声。
容祁紧张的将人护在怀里,仔细翻看那玉质的小手,怒不可解的看向跪倒在地上的妇人。
襁褓中的婴儿啼哭的声音越来越大,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眼,容祁一扭将林芝护在了身后。
跪着的女人敢这样横冲直撞的过来,定然是个不怕死的,她哭嚷说道,“大慈大悲的老爷夫人,求您将我这孩子买过去吧,我不要钱,只要多给我一些粮食。”
林芝眼中惊错,下意识说道,“这可是你亲生的?生子不举岂不枉做父母?”
妇人擦了一把鼻涕,像是说平常事,“你们不买,这孩子也只能溺死,养我是养不起的。”
容祁气急,强压着盛怒指着她说道,“粮食会有的,现在有了,以后也会有,你把孩子抱回去,这几天我都盯着你,若是这孩子没了,我唯你是问。”
小九站在不远处,吧唧吧唧嘴心中五味杂陈,“天下竟有这样狠心的父母。”
“不在其身,不知其痛。”容溦兮撇过一眼,见苏温言朝她看过来,赶忙又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熬煮锅里的米粥。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