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友善还是敌意。
容溦兮一时分辨不出来。
是看着有些苏明壬略微焦急的脸上越发的浮躁了起来,渐渐失去了走到此处之前的平静。
“奴婢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你少装蒜。”苏明壬说道,“你在侯府里伺候你家夫人,家里头有没有信差过去你会不知道,你不知道又怎么会进宫来给苏温言通风报信。”
他嘴角嘶了一声,说道,“我真是好奇,湄兮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两面派做姐妹,你到底是容祁的人还是苏温言的人。”
容溦兮笑了笑。
“这话奴婢就更听不懂了。”
“听不懂?”苏明壬上前一步,容溦兮一退不退恭恭敬敬的低眸颔首的听着他带着无理取闹的语气说道,“你不担心容大哥吗?我可不信战事告急的事情你们没听说。”
容溦兮嘴角勾了一个笑,缓缓地抬起头与人直视道,“奴婢也是好奇的很,殿下这般公正不移的人,到底是哪一边的人了?”
苏明壬脸色一僵。
赶忙侧过了身子去,“这些话不用你对本王说,只是你若再这般不懂规矩,我便把你押扣在宫里,我想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殿下不会的。”
无论苏明壬说了什么容溦兮始终如一的微笑着,苏明壬不由得扭头看着她澄澈的目光,她看着自己那般坦诚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湄兮与他有的一段情,是为了当初他们当初一起打过的仗。
塞北,西南,那些赤眉军铁骑他过得地方,曾经都有他们的足迹。
不知为何苏明壬此时此刻觉得容溦兮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一样,不是絮絮叨叨没完的小管家婆,也不是在算卦摊前和他置气的小道士,而是一个战友,一个和他共同成长起来的战友。
此刻,容溦兮已经不再带着怀疑,而是心中坦诚的说道,“我家侯爷的夫人还在待产,殿下与我家侯爷情深义重,定然不会因为奴婢一句玩笑的怨怼就为难奴婢。
奴婢知道殿下是放心不下赤眉军,可奴婢的确不曾收到来自塞外的来信,一封也没有,就是这边关告急的消息都是从别人的口中一串一串得知的,这边厢、、、实在帮不上殿下什么了。”
不知道是因为容溦兮的相信,还是因为赤眉军被提起,苏明壬心里有一块柔软像是突然被除碰了一下,整个人肩膀不合时宜的隐隐的颤抖了一下。
他自小跟着容老侯爷和容祁四处征战,对于赤眉军他自然是不放心的,当初他一念之差害的赤眉军损失了不少兵力,苍州也未能守住,他虽然表面没什么,可心里却是愧疚了好一阵子,直到上一回他自告奋勇再战鞑靼被父皇否决了之后他就一直惦记着边关的情况。
无时无刻的不想知道塞北的第一手消息。
且就说今日当他下了朝听到消息之后他似乎都忘了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回到寝宫的。
脚下的落叶被踩的清脆一响,苏明壬垂下眸低声道,“我今早听父皇说恐齐王有策反之心,如今他们二人都被困在宫中,若是后头真有个什么事,苏温言可能就保不住了。”
容溦兮抿着嘴沉默着,齐王有没有策反之心她尙不清楚,但苏温言的确是一次又一次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没人真正的知道他想干什么,得罪了任何一方他现在都是死路一条。
“现在他该做的就是像陛下表明他的忠心。”
什么忠心?
为京城运粮不是忠心吗?
为国库添砖加瓦不是忠心吗?
到底忠心是什么,容溦兮忽然不明白了。
苏明壬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一次他父皇绝不是没有顾虑到以前的面子,若是没有顾虑他现在的气性早就把两个人囚禁起来了,而不是简单地软禁。
虽是一字之差待遇确实天差地别。
他希望容溦兮明白,他父皇也是病急乱投医,情非得已。
现在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肯去支援赤眉的,这是在逼他做选择。
“你的意思是、、、”容溦兮焕然大悟,这必不可能,苏温言是商贾,不是将军,他只跟过几次行军,连真正的战场都没上过,惠帝这么想分明是让苏温言去送死的。
“事关重大,这件事奴婢左右不了世子。”
“你还不明白吗,不论如何先从这里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容溦兮不等片刻回复道。
可苏明壬也听不进去什么,只看着对方说道,“现在只有你能说动他,不论如何出去了一切都好说,朝廷会派兵给他,他只是接应,不是出击,你是打过仗的应该明白这里面的差别。”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说才能把容溦兮说通,容溦兮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明白。
有些事不是别人劝就好的,若是如此大皇子为何不肯回头,南宫皇后为何执迷不悟,那忠国公一家为何越来越贪婪。
而且他苏温言是个独立的人,她最恨自己做干扰他的那个人,她不想让他走上一步都要考虑左右,她喜欢他能一直勇往直前,就像当初面对狼群时手里射出的第一支箭一样,毫不犹豫。
“抱歉了殿下,这件事奴婢恐怕不能让您如愿。”容溦兮作揖道。
这怎么是让他如愿,他分明心里面为的都是他们,她一定是明白的,却为何老是执拗在干不干涉对方的事情上呢。
难道两个人委屈的活比一个人痛快的死要痛苦吗。
“见过二殿下。”
一句话未了,只见迷雾之中弥撒提着灯孔走来,轻柔的点亮了灰暗的方圆之间。
苏明壬见是陌生人来了,忙是背过了手咽下一口不安的气息。
“见过弥撒将军。”容溦兮作揖道。
“原来你是将军?”苏明壬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原以为这只是苏温言身边的一个马奴,没想到是他们府里的将军。
弥撒拿着灯孔只得点头行礼道,“回禀殿下,奴才乃是齐王江南府邸的护卫,只是平日里舞刀弄枪,周围的人便喜欢叫奴才一句将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