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猛的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息,梦中梦,他已经快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现实了。
“夫君,你醒了?”
沈霜钰就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他,景黎彻底醒过来,愣了神。
“夫君睡觉怎么出这么多汗?赶紧擦擦!”
沈霜钰握着手绢给景黎擦了又擦。
景黎看着这一幕幕,似梦非梦,若是自己到梦境,为何不受他所控制呢?
沈霜钰没有消失,还在自己身边。
他握住沈霜钰的手,开口道:“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你离开了!”
“梦都是假的,夫君怎么还相信了!”
“是假的吗?”
沈霜钰反握住他的手:“真的假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我还在夫君身边,这不就行了吗?”
景黎听到这话,才露出微笑来:“对,只要你还在我身边,这就行了!”
“快起来了,我做了早饭,起来吃些!”
“好!”
他们的日子如同凡人一般,一日三餐从不落下。
沈霜钰今日做了鸡蛋面,香气诱人。
“快尝尝看。”
“师父的手艺,不用尝也知道很美味。”
“还叫我师父!”沈霜钰拍他。
“霜钰,师父,都是你!”
有时候,这种禁忌感,却给他们一种新的乐趣。
沈霜钰抱住他,依附在他身,轻轻勾了勾他的衣领,极其魅惑:“快点吃!”
“不吃了!”
他放下筷子,轻轻抬起沈霜钰的下巴,红唇艳丽,可就在一瞬间,他却吻不下去了。
“夫君?怎么了?”
沈霜钰含情脉脉看着他。
景黎赶紧将她松开,眼里纠结,最后还是夺门而出了。
他在那一瞬间,看见了沈媛的处境。
他被梦里的浊气缠绕住,快被吞噬了。
沈媛怎么也挣不开浊气,她要是消失了,北辰就再难醒过来了。
只是在她快要被吞噬的时候,北辰出现了。
他救下了自己。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景黎冷眼看着她:“哪来的回哪儿去,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要跟我一起走!”沈媛执拗。
“你我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别做梦了!”
景黎抬脚要走去,沈媛叫他:“北辰!你还不清醒吗?这里不是现实,这只是梦里!”
“滚!”
梦境比现实要美好,他又为何要醒来呢?
偏偏这个人,却要来叫醒自己。
他心中气愤,抬脚离开此处,提醒她:“赶紧走,不然下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你不走,我也不会揍的,既然你要在这梦里,我也跟你一起困在这里就是!”
“没意义的!”
她留下也没用,她也不可能变成梦中的沈霜钰,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景黎抬脚,离开了沈媛的视野。
沈霜钰还在洞府等着他回来,见着他便温柔询问:“夫君去了何处?”
“有些事情去处理了。”
“夫君,咱们新婚燕尔,不若去人间游玩怎么样?现在人间正是初夏,正适合玩乐。”
景黎有些出神。
“夫君?”
景黎回神应她:“好!”
“就去杭州吧!西湖美景,我们也该去瞧一瞧。”
“杭州…”
“夫君觉得呢?”
“我觉得甚好!”
当夜,景黎又入梦了,与其说是入梦,不如说是回忆起原来的事情了。
她与沈霜钰,是去过杭州的。
西湖美景,烟笼寒水,朦胧月色,都是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
记忆里,西湖的荷花拜了,一丛丛荷叶依旧绿着,三三两两的小舟画舫在湖中行着,丝竹琴声寥寥,毛毛细雨点缀,正值良辰美景。
“两位客官可要坐船吗?”
刚至岸头,三三两两的船夫开始吆喝,两人泽一小船湖。
湖面缭绕的雾气,烟雨朦胧,令这美景更一层意境。
三三两两的船夫在湖对唱,画舫里也有美妙的歌声传来。
“公子和娘子喝不喝龙井?五十文一碗,可蓄水,来这西湖不喝龙井,没那意境呢!”
“来一壶!”
“好勒!”
船夫给两人泡一壶,手法虽比不专门的茶师,却也老练。
茶杯里倒茶,清香味缭绕整个小船。
沈霜钰不会喝茶,却不怎么会品,西湖龙井配这美景,确实有种别样风味。
“公子娘子,行至雷峰塔了!”
“雷峰塔?”
沈霜钰抬眼往外看,就是那戏本里,压了白素贞的雷峰塔啊…
“这雷峰塔又名黄妃塔,乃当年临平钱王氏末代君王所建,因其皇妃得子建其塔,里边供奉一颗舍利子,祈求国泰民安,可惜这塔建成没多久,国也灭了…”
船夫不仅摇船,也担当导游一职,滑到哪儿给他们介绍什么。
雷峰塔里传出阵阵诵经声,莫名叫人有种心静感。
船夫开始转弯,船摇得急,突然晃荡一下,叫沈霜钰差点没跌出去。
“小心!”
幸好北辰眼疾手快,将她拉回。
两人靠在一起,体温驱散一丝寒气。
“对不住了二位,桨滑了一下!”船夫道歉。
沈霜钰缓过神来,推开北辰坐好。
船夫继续在前边笑着打趣:“公子和娘子快成亲了吧?”
北辰笑回:“快了!”
沈霜钰皱眉瞪他,什么快了?
他们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
船夫在这西湖摇了十几年船,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一眼就看出这两人的情况。
无非是郎有情,妾无意。
既是这种情况,他这船便只能划得猛烈些,说不定能成就一番姻缘。
沈霜钰才刚坐稳,这船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令她再次不稳扑向北辰。
北辰直接伸手揽住沈霜钰的肩,将人扣在自己怀里。
沈霜钰这次没推开他,朝前边的船夫嘱咐:“您稳着些!”
“这在掉头,你们先各自扶着些。”
船夫对北辰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继续熟练的摇自己的船,晃来晃去却不会把人摔了。
北辰也趁此刻,与沈霜钰能相拥。
沈霜钰推开北辰,抓稳了船沿边,愣是再晃荡,也没再摔了。
“二位可瞧见湖中这三座小塔?好像前朝一位姓苏的官员为不使湖泥淤积,在堤外湖水深处立了三座瓶形石塔,名之为“三潭”。”
船夫卖力的讲解,沈霜钰觉得,这船夫当属一个合格的导游了。
“这三座小塔又名三潭映月,取自佛语中的“我心相印”,意思为:“不须言,彼此意会”,也即通常所说的“心心相印”之意…
“多少有情人来这西湖,都为了看此三塔,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听及此,北辰突然握住沈霜钰的手,放于自己心头处:“我心相印,阿钰可知我心?”
沈霜钰赶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烦躁道:“别犯病!”
她已经多次劝说无果,这人对自己执拗得很,偏她还不是他到对手,摆脱不了。
船家开始打趣:“公子还需问吗?小娘子既然答应于您同行来看这三潭印月,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你的。”
北辰嘴角的弧度增大,眼睛里闪着光看向沈霜钰:“原来阿钰带我来这西湖,是为了借外物告知你的心意。”
这滑稽的误解让沈霜钰头疼,什么跟什么啊?
“别误会,我对你没那意思,你那点念头也赶紧歇菜!”
“阿钰嘴硬心软,我都懂,不必多加解释。”
沈霜钰有些气,刮了一眼北辰,看他那模样,似就打算这样误会下去。
既然如此,她多加解释也无用。
“湖中有座小瀛洲,景色格外怡人,”船夫靠向那岛屿问他们:“二位要不要岛转转?”
“好!”
船慢慢靠岸,沈霜钰立与船头往外瞧去。
面前这小小的瀛洲岛并不大,是人造岛屿,朦胧细雨停下,树丛间透过白皙的光亮。
“水光潋滟睛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东坡先生的诗词,向来是传承甚广,流芳后世的绝句啊…”
亭台楼阁下,不少士子赴宴作诗,意气风留。
扶苏的风叶间隙间,光照射在俊美的士子们身,宽大的雪白衣袖随风而起,书卷声与诵朗声阵阵,这画面,已经融入画中一般。
见及此,沈霜钰不由多看了几眼。
“自古北出帝王将相,南是才子佳人,咱们江南这地带,多的是才子佳人,两位多走走,便见惯不惯了!”船夫笑道。
下船去,沈霜钰先岸,北辰随后跟着,递给船夫不少钱。
船夫掂量着钱财乐呵呵道:“二位要坐船便在此处等着即可。”
“知道了,你且忙去吧!”
许是瞧见美人,亭阁楼台里,有士子们的目光瞧过来。
沈霜钰回之以目光。
“阿钰,戴这个。”
沈霜钰被身旁的人唤回神,瞧着手中不知道哪儿来的围帽。
北辰靠近沈霜钰耳边道:“我不喜欢别人觊觎阿钰。”
沈霜钰皱眉,这人是不是占有欲太强了些?
而且,她如今这女相装扮,不都是他给变的?
“一群凡夫俗子,也能入阿钰的眼?我有如此美貌,阿钰瞧我就是了。”
沈霜钰:“……”
这强大的自信…
她抬眼看向面前这人俊美的容貌,确实叫人无从反驳。
“我帮阿钰戴吧!”
北辰接过沈霜钰手中迟迟没戴的围帽,立于她面前,挡住那边亭台楼阁下投过来的视线。
沈霜钰的视线被挡住,只能看见这人的容貌。
北辰低头专心为沈霜钰系帽带,此刻,他俊美的轮廓泛着玉石一般的温润的光泽,额边有一律发丝被风垂下,垂于侧脸处,挡住一点这完美的光泽。
似忍受不了美感的破坏,还似她只是被这美貌迷惑住,竟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去,将那一缕发丝,轻轻别于北辰的耳后。
被触碰的那一刻,北辰所有的动作停滞,立将目光从刚系好的帽带,移向沈霜钰。
四目相对,电光闪烁间。
沈霜钰愣住,盯着北辰瞧。
北辰先是展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随后面容带有一丝古怪。
沈霜钰指了指他的头:“头发散了…”
头发是散了,可是也不需要她来弄啊。
本来这人就喜欢误会,她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倒叫他找到借口发作了,铁定非说自己对他有意思。
但北辰却并未如此,退开一步含笑:“谢过师父了。”
瞧着他这正常的反应,这次换沈霜钰诧异了。
难道他不喜欢主动的?
沈霜钰沉思几许,觉得很有可能如此。
正应了那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若是得到了,就容易厌恶。
“走吧!”
围帽戴,沈霜钰的面容被遮住。
女子抬脚走了些许距离,他却还未动,伸手轻轻碰了碰额角,随后是那一缕发丝,嘴角展露出阳光破晓一般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
他抬脚追了去,与沈霜钰并肩而行。
亭台楼阁正在描画的士子停下笔,叹了口气道:“倾国姿色,却也是美人配美人…”
“阿钰,那亭子叫我心相印亭,视野正好,我去把他们赶走!”
“别!”
沈霜钰赶紧拉住他,这人老搞些幺蛾子,“人家在那儿玩得好好的,凭什么走开?”
“可是我想与阿钰一起在亭子观赏风景。”
‘我心相印’这个词,叫他心中有了种执着。
沈霜钰道:“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不是你想干嘛就干嘛的,难道人家不想在亭子看风景?”
“别人想不想我不管,但我喜欢的都要留在我身边。”
北辰一双眼盯着沈霜钰,这话,不知是在说那亭子,还是别的什么。
那时,他们虽然相处有些僵硬,可到底是有些情分的,沈霜钰心中还是有他的,不然怎么会与他一起游离西湖美景呢?
回忆戛然而止,景黎一回神,发现自己正坐在小船,处于西湖之中。
这次,荷花开得正好,绿油油的一片,风景正美。
他一回头,便看见沈霜钰,他以为那也是他所幻想出来的梦境。
只是她轻轻看着他:“你若是想,我们出去后,一起再去一次西湖,可好?”
景黎一听,便知道,这不是他所幻想出来的人,而是沈媛。
“何必变成如此模样,让你走没听见吗?”
“并不是我要变幻的,而是你将我变成这样的,你不想让我走,对吧?”
景黎扭头,不去回应她。
沈媛抬手一指,高兴道:“那里有一朵并蒂莲,快看!”
景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一支开了两朵花,含苞待放,鸢紫色的,很是漂亮。
“传说,在西湖一起看见并蒂莲的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的。”
“胡说八道!”
景黎显然不信,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境,他想让什么消失,什么就会消失在眼前,更别说一支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