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楚晏晏忍不住捂着嘴惊呼一声。

小红马也挪动着蹄子，往后退了一步。

扎赫嘻嘻一笑，从他的马上取下一个狼牙棒塞到楚晏晏手中，前倾着身子朝她靠近。

“待会儿棕熊扑过来了，你可以拿着狼牙棒与它搏杀。”

楚晏晏听他这么一说，吓得直冒冷汗，牙齿都在打颤了。

她从前并非没有见过人和棕熊搏斗，但那是在有高高围栏的斗兽场，而不是在这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森林里，万一完颜昳没挡住那棕熊……

楚晏晏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边完颜昳正指挥着士兵们有序地围攻棕熊，准备先耗费掉棕熊的力气。

士兵们知道完颜昳想要完整的皮子，出手的利刃便不那么灵活了，动作有点被束缚住。

其中一个士兵在犹豫时便被棕熊察觉了。

它其实完全可以趁机逃窜，但由于猛兽的好斗性，使得它并没有这么做。

它仿佛一点也不惊慌，庞大却灵敏的身躯沉着地闪避着人类的攻击，等待着最佳搏斗机会。

忽而，它越过一个士兵，直冲完颜昳而去。

可见它知道谁才是真正想取它性命的敌手。

棕熊双腿弯曲，双掌扬起扑向黑马，想解决了黑马后，将完颜昳摔下马背。

萨哈廉岂会让棕熊得逞，它早就身经百战，不用等主人的命令，便已经将前蹄扬起，一个腾空就闪到了一旁，同时留了个最恰到好处的距离给完颜昳挥刀刺向棕熊。

棕熊脖颈受了一刀，即刻鲜血直流，疼得他愈加狂躁暴怒，再次向萨哈廉扑去。

完颜昳牵马躲过，接着松开马镫跳了下来，打算与棕熊近身搏斗，这时候弯刀并不是最有利的武器。他将刀扔开，从皮靴中抽出匕首，在棕熊朝他猛扑来时，撑着树杆纵身一跃，同时将手里的匕首飞快插进棕熊的咽喉，刀锋深深一划……

棕熊往后倒退几步，扑通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猛兽的鲜血极大刺激了猎狗的嗅觉，现在轮到了它们狩猎的时间，吠叫着跑进密林的瞬间，那些停留在枝头和草丛观战的小动物们，一窝蜂地四散而去。

完颜昳牵着黑马走回来时，楚晏晏还傻傻呆呆地举着狼牙棒。

他不禁问道：“你这是？”

扎赫哈哈大笑，“郡主她是想做个女猎神，亲自拿下那棕熊呢！”

“……”

完颜昳轻轻掰开楚晏晏的手，将狼牙棒拿下来朝扎赫丢去。

扎赫怎么会被一只小小狼牙棒砸到，他一侧身就避开了，然后笑嘿嘿地从马背上下来，捡起狼牙棒放好。

“过去将棕熊处理好。”完颜昳看他碍眼极了。

“好咧！”扎赫转身跑了。

完颜昳将楚晏晏从马上扶了下来，让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缓缓，他知道楚晏晏又被吓到了，忍不住想扶额，明明是一片好意带着她出来散散心，可从昨晚到刚才，她被吓到了好几次，实在是他的疏忽。

原来女孩子并不都喜欢站在树枝上，也不全喜欢打野兽。

他暗自在心中记了一笔。

“嘉福，刚刚被吓到了吧？你要不要喝点水？”

完颜昳拿着个行军水囊，蹲在楚晏晏面前，柔声地问她。

楚晏晏拿帕子擦擦冷汗，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后，点头道：“不瞒你，我真的被吓到了。”

完颜昳面含歉意，“我以为果新喜欢的事情，你也……，嗯，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你道歉作什么。”楚晏晏笑了笑，“是我自己答应和你出来打猎的，再说了林子里遇到猛兽也很正常，是我自己胆小，哪还能怪你了。”

楚晏晏有意说些轻松的话，但是完颜昳却变得更加认真了，他郑重其事地看着楚晏晏的眼眸，“以后只要我在你身边，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这话就像会烫到人的火浆一样，楚晏晏的心窝剧烈地颤了一下，她避开完颜昳的视线，眼神飘忽不定。

其实楚晏晏并非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并且听过这样的话何止千百回，下人们说过，侍卫们发誓过，亲人们提及过，连沈成璧也曾在求娶她时许诺过。

她以前觉得自己能勾清楚地分辨出，谁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同她说这话。

可经历过沈成璧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说出这样的话，也未必需要多少真诚。

因此，她哪怕能清楚地感知到完颜昳对她有好感，可她并不全然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想，或许完颜昳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或许他是一时冲动说出口的，亦或许他压根都只是想拿她消遣……

“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说这样的话？”她小声地问。

完颜昳的瞳孔里倒映着楚晏晏的影子，心间一寸一寸的发软，眼神愈发地温柔了起来。

还能是因为什么？话就在嘴边了，他却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涩。

“是因为我救了你母亲吗？”见他没说话，楚晏晏试探着又问。

完颜昳微微一愣，心想那确实是他对她念念不忘的开始，便颔首说道：“是有这个原因。”

楚晏晏听后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语气轻快地调笑道：“嗯嗯，我明白啦，那以后便拜托你多照顾我。”

在她记忆中，完颜昳是个很孝顺的人，她救了他的母亲，他应该一直都想报答她吧，所以哪怕她曾几番羞辱过他，他也还愿意护她周全。

完颜昳没接她的话，继续说道：“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不管你曾经说过什么，在我心目中的你，是个很善良的女子，所以我想说……嗯……也不是这个……不是因为善良。

我就算不善良，不是我，你就算不善良，你也……”

楚晏晏噗嗤一笑，“我真的明白！”

完颜昳不自在极了，他气自己磕磕巴巴语无伦次，转开脸冷静片刻，然后又看向她，忍不住问道：“你明白了？”

“是啊，我明白你的心意。”楚晏晏笑着点头。

完颜昳也点点头，嘴里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觉得非常别扭。

楚晏晏是真的明白了。

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是喜欢也好，是报恩也罢，如今能有完颜昳许诺“会护着她”这句话，她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烨营里，便多了一个筹码。

时间不早了，完颜昳匆匆猎了一头麋鹿后下令回营。

没有人会不听从他，除了有条猎狗……

那猎狗蹲在地上就是不愿意走，训练它的士兵吼了它数声，甚至批评性地揍了它一下，它也不听话。

反而将前脚抠进了泥土中，以表决心。

楚晏晏想了想说道：“它是不是受伤了？”

扎赫摇头，“肯定不是。”

说罢忽而看着她调侃道：“郡主，我看啊，给你个狼牙棒，你拿出刚才那会儿的气势在狗子面前挥舞几下，它定然听话，哈哈！”

楚晏晏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

没得到回应，扎赫感到无趣地耸耸肩，然后他又接着说道：“这狗子大概想着，平常打猎少说也有小半天，今日这么短时间没尽兴啊！”

完颜昳淡淡说道：“你俩想一块儿去了。”

扎赫傻愣愣地张着嘴，“……”

楚晏晏揶揄笑道：“很高的评价！”

白天光线好，所以完颜昳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计划穿过清源山，沿着一条小溪走，虽然距离稍远一些，但可以顺便欣赏山间的美景。

快走出清源山时，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林中有嬉笑伴着怒骂声。

士兵打探回来禀告道：“是二太子带了许多奴隶在狩猎。”

完颜昳此时不愿与二太子碰面，便吩咐众人上马，放轻步伐快速出山。

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几声渗人的狼嚎。

紧接着那边谁吼出了“恭亲王”三个字。

听到后，楚晏晏怎么也挪不动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