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爷的队伍进了现今烨国建立的傀儡政权，周国后，逐渐开始有人脱离队伍了。

他最远能走到顺昌府汝阴县。

因为过了那儿就是楚湘的地盘，他没有获得去那边的通关文牒。

而从白沟到汝阴还有很远的路程，按他们的速度，没有意外的话还得走上一个月。

虽然每日还是走得精疲力尽，但由于楚晏晏的小队伍由两人增加到了六人，一路上他们摆摆龙门阵，两两磕磕牙，倒是多了很多乐趣。

只是，有人总爱挑事。

张大姐似乎就是见不得楚晏晏母女好，她见马氏常与她们在一块儿，便找机会同马氏说她们的坏话。

“马嫂子，你别老跟那对母女一起吃住，我同你讲啊，她们母女有坏心眼得很呢！”

马氏似笑非笑问她：“怎么说？”

听她没有反驳，张大姐来劲了，“你看啊，她们是不是长得特别好，那皮肤白的哟，保不准是做什么肮脏营生的，这种人身上脏，所以心眼也脏，坏点子更多！”

马氏想到了自己所受的苦痛，不禁脸色一白，她冷冷看着张大姐。

“在这个时候，女人活得本就不容易，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做过什么也不代表心就脏了。”

“更何况，你这压根就是污蔑，没有证据胡乱嚼舌根，小心烂嘴巴！”马氏斥道。

张大姐瞪圆眼睛，啐一口道：“你才烂嘴巴，好心提醒你，不听就算了，我看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说罢，张大姐快步走了。

马氏心中恼怒，要是放在往日见到这等妇人，她早命了下人打其一顿，轻则也会赏她一个巴掌。

今日也就是她自己的身子还痛着，不然哪里会放张大姐这般轻松离开。

打完水回去后，马氏同楚晏晏说起这事，楚晏晏对此不屑一顾，“不用理她。”

马氏道：“她会不会去其他人那儿败坏你们的名声？”

楚晏晏摇头，“本就只是陌路人，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再说，大家相处这么些日子了，我们是怎样的人，他们心里有谱，她的话翻不起多大风浪。”

她看着马氏微微一笑，接着道：“其实她在你之前还找过李二爷，可她应该没想到，李二爷转头就问我了，她跟李二爷告状，说我不是个穷人，袋里有钱，呵呵，真蠢啊，李二爷并不在乎这点。”

她又笑了笑，一壁掰碎杂粮饼，一壁又说道：“她还跟李二爷说我们其实早就认识呢！不过没什么事了。”

马氏稍有惊讶，追问一句，“确定没事了吗？”

“没事了，我同李二爷解释过，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因此你和我母亲私底下认作了姊妹。”

马氏点点头，将水添进壶子里，沉静地望着汤水一点点沸腾起来。

阿军跑过来站一旁望着壶子，“还有多久啊，我快饿晕了！”

楚晏晏将掰碎的粗饼倒进壶子里，笑着说道：“马上了。”

食物煮好后，她用椰瓢分装好，阿军将几个椰瓢一齐端走。

楚晏晏对马氏说：“马姨娘，你先去照顾南哥儿吧，我洗好壶子就过去。”

马氏颔首，但却没动。

她这些天总是这样，神不守舍的模样，所有人讲的话她似乎都听不进去，很明显她心事重重。

楚晏晏有些担心，将话重复了一遍后，她又轻声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马氏咬着嘴唇不语。

她心中再三挣扎后，终于鼓起勇气将心里话讲给楚晏晏听。

“我好怕我会染了脏病，南哥儿还那么小，我要是病死了，他可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马氏眼底滑落，她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

周边还在煮饭的人朝她看来。

不过隔得远，他们应是听不到的，只是投来好奇的注视。

楚晏晏蹲了下来，挡在马氏身前，隔开了他人的目光。

她将壶子放到地上，手顿了顿后，轻轻放在马氏肩膀上。

“之后到了镇上，我带你去瞧瞧郎中吧，不一定有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马氏摇头，哽咽道：“你是没见到那些人，他们就是牲畜，简直污秽至极，甚至有个人的下面都烂了……”

她忽然没说了，难堪地看了眼楚晏晏。

同时，她也不愿意让年纪尚小的楚晏晏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污秽。

楚晏晏其实不怎么听得明白，她安慰道：“万一有事，喝些药也能治好。”

马氏闭着眼，“你还小，不懂，有些病是治不好的。”

楚晏晏语气坚定地说道：“治不好也是因为郎中没本事，要是这个说治不了，我们就找下一个。我就不信还找不到能治病的人了，实在都做不到，就去定京找父王，嗯，父亲认识的神医，他肯定有办法。”

马氏艰难一笑，“嗯，好。”

……

马氏这边的忧心事还没有定数时，张大姐又开始磨人了。

事情并没有像楚晏晏想象的那么简单，她以为张大姐除了能在李二爷，和马氏面前嚼嚼舌根，也做不了其他的事。

可事实是，她低估了张大姐的“本事”。

在贺氏领白粥时，故意撞到她的椰瓢，此为一。

夜里，她们的褥子莫名被水浇湿，此为二。

楚晏晏才买回来的粮食不翼而飞，此为三。

都说事不过三，楚晏晏同贺氏马氏商量着，若再有第四回，不论是否有证据，都要反击了，只有让张大姐吃到苦头，她才会收敛。

这日又是留宿庙里，晨间，楚晏晏特意设了个局。

在“碰巧”所有人都有事离开后，她将他们的包袱放在地上，食物搁置在干净的布上，还又烧起了一壶水。

她装作肚子疼，朝外面带着楚献南玩水的阿军阿荣喊道：“阿军阿荣，我去洗漱了，你们早些回来看着我的东西！”

然后快步朝茅厕的方向而去。

在拐角处，她转了个弯，绕到房子的后墙，从窗户又翻了进去。

贺氏和马氏早埋伏好了，躲在石柱后对她招招手，她轻快地踮脚跑了过去，朝两人狡黠一笑。

她认定张大姐一定会出现的。

果不其然，她才蹲下，张大姐就一副吃饱了，想散散步的姿态，绕着庙里转圈。

她还装模作样的，几次“路过”她们的小地盘。

大概绕了两圈后，张大姐终于行动了，趁着大家不注意，她先是嚣张地踩了他们的食物，然后竟然还往楚晏晏烧好的水里吐了口痰……

今日要不是她们在后边看着，食物上的脚印子还能发现，水里的肮脏可是瞧不见的。

一想到从前喝的水里可能也被恶意添了污秽，还在窥探的三人就不约而同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贺氏眉头紧蹙着说道：“天啊，还好看到了，要是不知道，这水等下可是用来给南哥儿煮葵菜吃的。”

一想起这事儿，马氏怒火中烧，自己被人欺负还能忍受，择时机报仇就是了。

可要是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那是半刻都不能等的！

她也不管之前商量好的计划了，站起身，便冲过去对着张大姐，劈头盖脸一顿狠揍。

女人的打法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扇巴掌，掐胳膊，扯头发。

在马氏挥下第一巴掌后，张大姐就被这忽如其来的巴掌打懵了，等到自己被压制在地上时，才想起来要反击。

起先，马氏还能将张大姐按在地上扇耳光。

可张大姐毕竟是常年做农活的，力气比娇生惯养的马氏大了太多了。

她双手不断挥拳，砸在马氏最柔软的腹部，双脚也朝马氏胡乱踹着，看似无章法，但胜在每一拳每一脚都又重又急。

没有几下子，她就趁马氏喘气的那短短片刻，背部猛地使劲，双脚如马蹄般蹬地，推开马氏一跃而起，并作大雕展翅状将马氏反扑在身下了。

马氏始料不及，想反抗已是太晚，只能双头抱头，由着张大姐歇斯底里地对着自己左右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