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晏是个行动派，一有主意后立刻开始着手打听。

顺昌北边濒临颍水，南侧有淮河，被濠寿蔡陈四州环绕，既是屏障淮河的要口，又是接通定京的交通要道，如今虽是名义上周国的领土，但实际由烨人紧紧控制着，仍是各方武装力量的角逐要地。

越国的主力部队撤出顺昌后，这里没有任何军队有能力与烨周联军公然对抗，只有这附近的民兵还在继续反击着。

楚晏晏稍一打听就知道了，离顺昌四十里路远的临泉县正在发生战事，那儿一半还属于越国，另一半已被周国夺走。

由富商联合当地山匪组建的民兵队，配合着还未撤离的极少数越军，正在同周国军队展开战斗。

因此关卡上人员严重不足，只要他们铤而走险，穿过了战场，只要想办法收买守军，混过关卡也并非难事。

楚晏晏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大家，但遭到了张大哥的反对。

“我爷爷已经满了七十，你也知道他的手脚不利落了，万一遇上点什么事肯本就跑不动。”

张二却不这么想，他同意执行楚晏晏的计划，“哥，我觉得这也不是困难的事，万一遇上点什么，咱们背着爷爷跑呗。”

“再说了，我们就是平民老百姓，谁会为难我们啊？”张二又补充道。

张爷爷知道大孙子的为难都在于他，他便道：“爷爷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活，我们都没有通关文牒，总在这里耽搁也不是个事，还不如冒险走一回。”

张大哥紧紧皱着眉头，他看向贺氏和马氏，问道：“贺姨马姨，你们是怎么想的？”

马氏并不愿意带着楚献南冒太大的风险，她问楚晏晏：“有多少把握？”

其实，楚晏晏也没有太多的把握。

她认为，在两军对垒间，应该不会有哪边为难他们这群人，最危险的地方，应该是在关卡那里，也许会被越军抓了，但毕竟她们是有封号的皇族，要真的被抓了，大不了到了官府后便亮出身份。

“没有十全把握，但是我们有底牌。”楚晏晏正色道。

……

散会后，楚晏晏呆坐在房间里。

她心里有股隐隐的不安，她知道计划提出得很冲动，也很仓促，但是她想搏一搏。

贺氏一贯来支持女儿的决定，她收拾好床铺后，喊楚晏晏去洗漱，连着喊了几次，都没见楚晏晏动身，她便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脑袋。

“在想什么呢？”

楚晏晏抬头看着贺氏，“娘，我是不是应该再沉稳些，不要这么着急？”

贺氏沉思了片刻后问道：“儿啊，有时候急于求成，确实容易会适得其反，你既然也发现了自己太急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楚晏晏蹙着眉心道：“我打听到临泉县那儿的越军几乎都撤离了，很快越国就会将那儿的管制权全部交给一个叫做冯将军的当地山匪，好多人都说越国此举无异于将临泉县拱手让给烨人，因为那个冯将军是个不讲信义，只看利益的墙头草，万一被抓了，我不敢将我们的身份告知与他。”

贺氏点头表示理解，她道：“所以你才着急，想着赶快走，抢在越军退兵前，至少我们的身份还能起到真正的作用。”

楚晏晏叹口气，“是啊，可我又总是心焦得很……”

贺氏微微一笑，“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做你想做的事便好，娘会永远支持你。”

楚晏晏没跟贺氏说，她并非因为这个计划并不十分周到而焦虑，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占卜了，得到的是一句话，“履霜坚冰至。”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在暗示她什么，是在提醒她，当她明日这么做了，“寒冷的冬天”就会到来吗？

还是想告诉她，履霜、坚冰，至？

当脚踏上了轻霜，触到了坚冰，迎来了冷的极点，那么春天也就不远了吧！

楚晏晏心里没有完全把握，但她想赌一回……

……

隔天一早，备齐行囊和干粮以后，他们即刻便动身。

一出客栈就遇上了徐延年，他拦下张大哥，率先讲明了自己是特意在这里守着的。

他道：“昨日张兄弟你拒绝我后，我还是不甘心，却又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就偷偷跟着你们到了这里，这事我做得不光明磊落，我在此道歉了。”

微微一顿后，他继续说道：“今早我特意在这里守着，真的是是想同张兄弟你说，要不再考虑考虑吧，越国现在真的需要你！”

张大哥无奈极了，他扶着自家爷爷，同徐延年道：“徐大哥，我爷爷年事已高，我必须要亲自将他送回家乡，这样我才能心安，请见谅了。”

徐延年虽然遗憾，但很快又盯上了张家老二，他咧着嘴笑道：“诶？原来还有一个小兄弟啊！”

张二立刻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还小，我姐姐不会同意的……”

他狡猾地将麻烦甩给楚晏晏。

引得楚晏晏只能硬着头皮，随便编了个理由打发徐延年。

徐延年长叹一口气，负手提步离开。

才走了没几步，忽然又转头看向张家两兄弟，甚至眼尾还扫过了抱着薯干，啃得嘴流口水的楚献南，他嘴角微张，但终是没说什么，又仰天长叹一口气，才缓缓走远了。

目送他离去后，张二喃喃道：“哎！真不是滋味啊，我辜负了一个好男人。”

众人：“……”

刚一出城，背后又追来了阿军跟阿荣，他们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阿荣对楚晏晏说道：“昨日你说今早就会出发，我们两人商议后，一致决定要送你们平安通过关卡，临泉县那边在打仗，虽然是我们汉人同汉人打，没有烨人参与，但是刀剑无眼，有我们护着，你们也多几分保障。”

“是啊是啊！”阿军笑嘻嘻地点头，“说好了当你保镖的，这一路我都没活动过半根手指，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我总要尽职尽责才是。”

楚晏晏问道：“李二爷那边知道了吗？”

“说了，他本来是今日要带队往北边走的，路上不能耽搁，所以他打算先走，我们两人晚两天再去追上他就行了。”

贺氏听后感谢不已，“那再好不过了，又麻烦你们了。”

阿军挠挠头，“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