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生,我便是太子。
所有人都敬我,万人之上。
几乎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满足。
然而,我想要的,越来越少。
给予了什么,就要付出些什么。
每次看到其他孩子承欢膝下,无忧无虑嬉笑的时候,我都会心生羡慕。
三岁时,我离开父王、母后,离开王宫,拜入信真师尊门下,随他入山学艺。
无论是在王宫,还是在这行宫之中,于我,没有任何差别。
都是无止境的规矩和课业。
人人都称赞着,太子当真天纵奇才。小小年纪,文武造诣,已是不凡,又师承信真,日后必成大器。
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如此努力表现自己,不过是为了能够得到父王母后更多的关爱。
我的父王,只有在我有所成绩时,会对我有所关注,另眼相看。
我的母后,殷切叮咛,说我是她的希望,是宁氏的未来。每当我表现优异时,都会看到母亲在我面前赞扬的样子。
可是,我很孤独。
我渴望得到爱。
虽然我对人温和有礼,礼貌有加。
可实际上,没有人可以真正的靠近我,没有人可以走进我的心中。
直到十岁那一年,我的生活似乎不一样了起来。
王宫中送来一个女婴,和我一起生活。
他们告诉我,这是我父王为我选的太子妃,长大后,要嫁与我。
十岁的我,只是懵懂的知道太子妃是何意,我也听到了些许关于她的传闻。既然是父王的安排,就这样吧,反正他不甚在意。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许的排斥。
这个每天睡了吃,吃了睡,然后就是哭的婴儿,实在是太吵。
我放下书,皱着眉头来到庭院,有些不悦的看着大哭的婴儿。
正准备要嬷嬷抱着她到远些去,她却好像发现我的到来,慢慢停下哭泣,好奇的看着我,脸上还带着泪水,哭的有些泛红。
第一次,我发现,这个婴儿长得还挺可爱的,有些想伸手替她抹去泪水。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我微微诧异,准备离去。
谁知,刚刚转身,她又哭了起来,嬷嬷怎么哄也哄不好。
我走上前,皱了皱眉,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从嬷嬷手中笨拙的接过她抱在怀中。
这是我第一次抱她,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停下了哭声,一双单纯无邪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我。
她似乎很喜欢我,一直看着我。
似乎,她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看到我笑了,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自那天后,我总是会想到她,空闲就去抱抱她,逗逗她,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就会觉得心情十分愉悦。
可能是喜欢我身上若有若无的书卷花香。每次哭的所有人都哄不住的时候,一到我的怀抱,她就会平静下来。
她对我越发的依赖,每天晚上,都要和我一起入睡,才不会哭闹,否则,就会把所有人折腾一整晚。
被她这样需要着,我竟然十分欢喜。
一天一天过去,我看着她长大,第一次吃饭、第一次会爬、第一次会坐、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跌到、第一次.......所有的第一次,都有我参与其中。
而我的耐心和好脾气似乎总可以被她轻易打破,她总有办法让我气急败坏。
师尊说,这才是完整的南放。
或许,真的是这样,有她在身边,我的笑容多了起来,情绪多了起来,生动了许多。
直到有一天,她开口说的第一字“dian....”吐词不是那么的清晰,但是我知道知道,她说的,是殿字。
我从未教过她,如何叫我,这里所有人,都称呼我为殿下。许是嬷嬷在她面前说过。
我心中一股暖意,莫名的不想要她和其他人一样叫我。
“小倾国,叫我阿砚,阿砚。”砚是我的字,从没有人叫过。
我对她的特殊,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已过六年,我要带着我的太子妃回宫了。
拜别师尊,我知道,我终要回到我的位子上。
尽管这些年,我已经做了许多准备。但,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凡。
师尊告诉我,不论何时,都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早在五年前,我瞒着所有人,建立了南影,一个只属于我的势力。
南影有两个主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她,我要保护她,保护我们。
回到王宫后,是从所未有的忙碌,各方势力,周旋其中。我做的很好,可是,有些厌烦。
每当回到家中,有着她的陪伴,看着她的笑容,我不是任何人,只是她的阿砚。
熙,是她的字,她要我唤她阿熙。
我喜欢这个称呼,和我的相呼应。
我时常想,这些年,如果没有她的陪伴,是何种光景?
我很庆幸,没有如果。
半年后,我要出征了,这是我等待已久的时刻,和所有壮志少年一样,我的心中也有一腔抱负,豪情壮志。
可我的心中,有着一抹牵挂和不舍。
想到分离哭的不能自抑的她,我心中也难受起来,阿熙,等我。
半年后,我得胜归来,回宫复命,我表面如常,却归心似箭,我现在只想尽快的看到我惦念的阿熙。
虽每天可以收到南影的汇报,收到她歪歪扭扭的字和画,却只能让我的思念更甚。
这半年来,她吃的可好?睡得可好?可有哭?可有想念他?可有长大一些?
看到立在庭院中的身影,他心欢喜,一把接过她扑来的小身体,抱入怀中。
阿熙,我很想你。
战场上,刀剑无眼,尽管他再小心,仍旧有一些或大或小的伤口。
看着阿熙难过的样子,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让自己轻易受伤。
有阿熙相伴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的快,又似乎格外的慢。
阿熙年十五了。
十月初十,是她的及笄结发礼。
我要亲自为她束发。
不知何时,对阿熙的感情悄然变化着。
可能是那天她笨拙的为我束发时,可能是她在我怀抱中脸红害羞时,也可能,更早。
阿熙,你可知道,你早已深深的在我的心中,生了根。
父王同意了我的请婚旨。
下月初十,大婚。
我幸福的无以言表,阿熙,结发为夫妻,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你可知我有多么的期待?
我大阿熙年十,今年,我已年二十五。
这个年纪,理当孩子都大了。
可是,不论是谁,我都不要,我只要阿熙,只要我的太子妃。
我挡下了所有催促安排,不纳任何人入府,只要我不想,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我。
我不能让阿熙受到任何委屈,哪怕是一丁点。
大婚事宜,我全部一一过问,哪怕小到只是红烛的摆设。
我答应阿熙,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迎她为妻。
谁知,北边战事,我必须前去,这是我的责任。
阿熙想要和我一起出征,我没有同意。
战事百变,刀剑无情,我不能将她置于危险之地,我经不起任何意外发生在她身上。
出发前一晚,看着阿熙的睡颜,我轻轻吻了她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是我的离愁。
在这里,她会得到最好的保护,平安的待他归来。
然而,他错了。
父王,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可曾,在乎过我?
哪怕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