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只能将心中最想要询问的问题，断断续续的说出来：“你究竟是谁？”

卫若彤虽然一点都不喜医术，但是毕竟出身卫家，出身于一个医药世家，哪怕再不喜，该有的眼力却是一丁点都不会少。

这等毒药，哪里是寻常人能够弄得到的。

卫若彤将问题问出来，心里骤然松了一口气，连放在金长老脸的手，亦是想要缩回来。

然而察觉到这一点的金长老死死的握着她的手，侧过头贴了贴，然后才哽咽道：“我没有骗你，我就是金茂。”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都顿时便低下去，他甚至都不敢看着卫若彤的眼睛。

金茂低着头，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是灵霄舫的五大长老之一！”

此话一出，卫若彤顿时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同时吐了一口血，漫不经心的狠狠的推开金长老递过来的手，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嘴角。

她用手捂着嘴，自嘲不已的笑道：“所以！所以你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就是抱有目的的！”

“想要我帮你做事情！”卫若彤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双手死死的拉着金长老的领口，不敢置信的质问道。

金长老看着卫若彤的眼睛，认真的反驳道：“我没有，这是我最后一个任务，只要我完成了，教主答应放我离开，到时候，到时候江湖中的纷纷扰扰，与我们再无半点关系！”

“那还真是可惜！可惜我大概等不到那一天了！”卫若彤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金长老见此又再自己的手腕接连划了几道深深的口子，不顾卫若彤的拒绝，直接将手腕再一次塞到了对方的嘴里。

卫若彤恶狠狠的瞪视，换来的不过是金长老安抚性的拍了她的后背，一下接着一下，似是如此便能够将短暂的时间，延续到天长地久。

卫若彤的眼角再一次划过一抹泪水，但是与此同时，她亦是狠狠的咬向金长老的手臂，仿若要直接撕下一块肉一般。

即便如此金长老仍旧未曾试图推开卫若彤，而是将她搂的更紧了。

其实如若可以，让金长老用自己的性命，甚至是满身的鲜血，救卫若彤一命，他也是愿意的。

所以金长老双手抱着卫若彤的头，再一次询问道：“谁给你的药？告诉我，我去杀了他，然后我便去陪你！”

听到前半句话的卫若彤，原本丝毫不在意，但是当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她何必下毒！

卫若彤担心的不是别的，她担心金长老杀了人之后，真的会来陪她长眠。

于是她只得千叮咛万嘱咐的说道：“别，好好活着吧！是我自己蠢，了对方的当。”

金长老咬牙切齿，杀意满满的问道：“究竟是谁干的？”

显然如今金长老就只有这么一个疑问！甚至连卫若彤的话都未曾听进去几分。

卫若彤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还记得当初那个跟在你身边的亲戚吗？”

金长老的脸顿时便冷下来，他恨恨说道：“不是亲戚，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手下罢了！”

他只恨当初为何没有直接将二人都杀了，偏偏留了那个小子一命。

“你放心，他死定了！”金长老紧紧的握着拳头说道。

然而卫若彤身的毒药再一次发作了，她又吐了一口血，虽然让她将想要说的话，强行咽下去了，但是此举仍旧是金长老留下来。

金长老恨不得以身替之，若是他真的吃了毒药，的确有可能沦落到卫若彤一般命不久矣的地步，然而他并未真的吃了，只是接触到了。

即便有一定的影响，但是还远不致命。

卫若彤丝毫不怀疑金长老在解决了那个人之后，会下来陪她，但是误会没有了，她却心软了，不希望金茂死掉。

于是她摇了摇不甚清醒的脑袋，气若游丝的说道：“不用继续喂我了，太痛苦了！”

金长老的手顿时便僵住了，究竟有多么的痛苦，他的确是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一点便是嘴再硬的人，在用了此药之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一个痛快！

而卫若彤此时已经察觉不到金茂的心痛了，她此时此刻仍旧能够坚持下来，亦不过是想要对方能够在她死后，仍旧好好的活着。

所以她即便此时眼神已经毫无焦距，亦不忘紧接着开口道：“不要来陪我，你不是说拿到药典之后，就能离开灵霄舫吗？”

“那就离开灵霄舫，再不要理江湖的纷纷扰扰！”卫若彤胡乱的摸索半天，直到金茂主动将手伸过去，她才牢牢的拽住对方的手。

卫若彤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道：“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至于我的父兄便算了，他们能够照顾好自己，即便真的没命了，大概也是老天爷长眼睛了，因果报应罢了！”

她直到既然金茂说了父兄要将她嫁人，此事定然是真的，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跟着妹妹一同离开。

不，其实留下来也还不错，她为的并非是父兄，而是金茂。

如若当初真的离开了，她大概也不会遇到金茂了。

金茂却是不解的问道：“妹妹？”

他从未听说过卫家还有一个女儿，亦是头一次从卫若彤的口中听到妹妹二字。

卫若彤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道：“要说真正能为对方着想的亲人，我大概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

金茂反握住卫若彤的手，当即便毫不犹豫的保证道：“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不是让你找她，是希望你能照顾她，算起来你也是她的姐夫了！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又离开了卫家……”卫若彤摇头叹气道。

金茂懂她的未尽之言，但是茫茫人海之中，他哪去找人呀！

卫若彤的眼睛看向远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紧接着柔声说道：“她呀！与我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左耳多出来一枚红色的小痣！”

话音刚落，便将视线收回来，落在眼前已经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影像的金茂身，脸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容。

就像是当初金茂看到的那般阳光灿烂的笑容，甚至连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只听卫若彤继续说道：“所以你只要记住了我的样子，便能够认得出她！”

她的唇边再一次溢出一口血，这是卫若彤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金长老喊了一遍又一遍：“彤彤，彤彤……”

然而怀里的人却并未给予他半分回应，他只觉怀里的人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冷下来，到最后金长老只觉冰冷刺骨。

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放开怀里的人，仍旧一直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并没有多久，房间的大门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