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西拗不过南风，她坚持不住院，即便是单脚跳着也要出院。

何西将她抱上车，将她的拐杖放到后排。

转到驾驶位，打开车门。

南风突然发生了这种事，去南城的事肯定得搁浅。

何西打算先送南风回家，他一个人去趟南城。

何西将车子掉头，驶向家的方向。

南风转头看她：“你去哪儿？”

何西看着路面：“我先送你回家。”

“然后呢？”

“什么然后？”何西侧过脸看着她。

何西一下子没有跟上她的节奏，看见她盯着他不动。

何西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揉了揉她的头，何西将车子靠边停下来，揉了揉她的头说：“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去南城。”

南风没有回答。

一直到楼下，何西推开单元门，在一步一步的走到车边，打开车门，拿过后排的拐杖，准备抱南风下来。

南风坐在车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何西扒着门边，低头看着南风，说：“我抱你下来。”

南风没回答，也没有动。

何西便伸手就抱她，还没有触碰到她，南风突然一把推开了何西。

何西后推几步，站稳脚跟，看向南风。

天气寒冷，她的脚因为受伤的缘故，没有穿鞋子，可能是寒气入体，看过去，她的脸没有一点血色。

许是刚刚推他的时候碰到了脚上的伤，她蹙着眉头。

何西正准备走向她，她突然尖叫起来。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所有的事情，你们都只是想着为我好，为我好。”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开始滚落。

“我不是一个小孩子，我已经过了被人细心照顾的年纪，你们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没用，我是你们的拖累，何西，能不能不要把我丢弃在你的世界之外。”抹了把眼泪，南风继续说。

“我不是摆在宴席厅里的瓷娃娃，我不会一碰就碎，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这只是小小的骨裂，我可以陪你去的，为什么你要把我推开，为什么？”

“你们不要这样推开我，不要这样……”说到最后，她有些语无伦次，何西大踏步向前，害怕再刺激到她，只是站在她的面前，也不敢伸手去抱她。

他刚才有被这样的南风吓到，她一直是一个说话温柔的女子，突然的情绪失控，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她的病，他额角的血管跳的厉害。

情绪稳定下来，南风擦了擦眼泪，拿过手边的包，准备自己下车。

何西看到她的动作，伸手打算先接过她的包，再抱她下车。

在拉扯中，南风的包被打开了扣子，东西突然瞬间散落下来，何西迅速伸手却只抓住了手机。

其他的东西全部摔在了地上。

何西弯腰去捡，当他在轮胎边看到那瓶药的时候，抵在地上的手有些颤抖。

他感觉自己的背上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块，他快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将药装进包里，他慢慢的起身，走向南风，每一步，他都觉得沉重无比。

像是腿上绑着几十斤重的沙袋。

他看着她哭花的脸，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他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风吸了吸鼻子说：“你先送我上去吧。”

南风住在二楼，没有电梯，何西抱着她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南风想起他们一起去地真寺的时候，何西背着她往上爬的情景。

她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洗衣液的味道，她鼻子一酸，又差点掉下眼泪。

怎么他们之间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明明不是很好的吗？

天阴的可怕，窗帘没有拉，房间里依旧暗的可怕，何西看着外面的天，头脑一片空白。

南风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前面的茶几。

何西明白，她什么都不会问，什么也不会再说。

转过身，他对南风说：“南风……”嘴刚张开，被突然而来的铃声打断。

“世上的路被诗人写作山高水深，世上的人被追问想要怎样一生，未免过分要每人都能拥有慧根，要么愚笨，要么转身……”南风的手机响起，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何西又看了一眼南风，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挡在脸的前面，十分安静。

等到手机铃声第二遍响起的时候，她才接了电话。

“喂，南风。”南风开了免提。

“是我，安姨。”南风将散在脸边的头发拨到耳朵后。

那边顿了顿，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

“南风，你受伤了，让何西来找我吧。”安姨不带温度的声音响起。

南风仰起头，将即将冒出眼眶的眼泪倒了回去。

声音微微颤抖道：“好。”

挂了电话，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南风慢慢抬起头，何西就在她眼前，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

进来后，何西开了灯，灯光逆着打在何西的身上，南风觉得，她或许是太累了，何西的身影在她的眼中突然变得有些不真切，模糊的她不敢触碰她。

蜷了蜷手指，南风道：“安姨想见你。”

说完，她起身准备蹦着回卧室。

她还未起身，何西突然压下南风的肩膀，轻掐她的下巴，低头吻下。

他吻着她，一下又一下。

他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脸上，和平日的吻有些不一样。

他吻的很轻，轻的像不复存在，他的吻充满疼惜，充满愧疚。

那是你不曾见过的亲吻。

她与他鼻息相贴，亲密无间。

可他却觉得这是他离她最远的一次，那种伸手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他觉得恐慌。

何西没有吻多久就放开了南风，他低着头看着她，说：“我找小莫来陪你，我很快就回来。”

南风一语不发的看着何西，一脸平淡。

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的向前跳跃，南风无法开口。

她想开口吗？

她当然想。

可她开口说些什么呢？

她不知道。

他把她抱进卧室，盖好被子，又将手机放在她的手边，等她睡着才出了卧室。

而她，除了睡着前的一句“注意安全”再无其他。

十分钟前何西给小莫打了电话，想着她也快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南风的卧室，出了门。

尽快让这个案子了结吧，陈队答应他，等这个案子了结就放他一个月的假，他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听到何西出门的声音，南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拿过手机，发了条短信给他：不要再联系我了，就当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