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快走!”絮絮飞身上前,抽刀一劈,“快走!在这里会拖累我的!”
刺客挥刀格挡,与絮絮缠斗不下。
胡居安踉跄着爬起来,拽着楼青青的手:“快走!”
“可是你……”楼青青看了絮絮一眼。
“赶紧走!”絮絮回过头大吼道,“别在这儿妨碍我!”
胡居安拽起楼青青:“走吧!”
“我腿、腿软了。”楼青青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活了二十多年,最多看别人杀只鸡而已,哆嗦着腿起来,没跑几步,又险些摔倒。
胡居安只得退回去,半扛半拽地拖着楼青青跑,山间小路本就坎坷,两人刚才吓得腿软,又跌跌撞撞受了不少伤,哪里跑得快?
刺客与絮絮过了几招,一闪身绕过了絮絮,一刀向楼青青劈来。
“噗”的一声,刀刃入肉,滚烫的血溅到楼青青脸上。
楼青青看着絮絮,絮絮的前襟已经被血染红了,背上有一个骇人的血窟窿。
她还想再叫絮絮一声,才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疼,发不出任何声音。
絮絮手上青筋爆起,向后狠狠一挥刀。
刺客顿时一声惨叫,血流不止,拖着白花花的肠子往后跑了几步,“咚”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絮絮也体力不支,踉跄几步,倒了下去。
楼青青抢上前去接住絮絮,抱着脸色惨白的絮絮跌坐在了地上:“絮絮,絮絮……”
她伸手去捂絮絮的伤口,顿时满手鲜血淋漓,絮絮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楼青青无助地看向胡居安,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胡居安看了絮絮一眼,面露痛色,为难地开口:“对不起……没救了……”
楼青青歇斯底里地吼着:“你骗我!絮絮不会死!你快给她止血啊!”
胡居安手忙脚乱地给絮絮止血,他心里清楚,絮絮活不了了,刚刚那一刀伤着气管了。
絮絮定定地看着楼青青,眼里黯淡无光,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眼睛渐渐地合上了。
“絮絮!絮絮!醒醒!你醒醒!!不要睡!!”楼青青手足无措地搂着絮絮,搂着这个她一直很讨厌的眼线,这个替她丢了一条命的死士,“不要睡……”
胡居安放弃了救治,跌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楼青青抱着絮絮的尸体痛哭,他不敢告诉楼青青,絮絮已经死了。
在死亡面前,人这样渺小,这样脆弱。
楼青青的哭声渐渐弱下去了,她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看着絮絮平静安详的脸,擦掉了她嘴角的血沫,这个姑娘的生命永远停在了花一样的年纪。
楼青青背起了絮絮,看了胡居安一眼,用沙哑平静的声音说道:“你把刺客的尸体扛着吧。”
胡居安扛起刺客的尸体,跟上了楼青青的脚步。两人各自背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踉跄着往山下走。
“你……”胡居安欲言又止。
“我要替絮絮报仇。”楼青青低着头,“我要找出到底是谁派他来杀我,害死了絮絮。”
胡居安感觉背后的尸体有千钧重,自楼青青让他扛上尸体,他就知道楼青青要顺着尸体查下去,以后可能要面对更多的危险,可能揪出得罪不起的势力。只要把这尸体顺手扔掉,楼青青就不用涉险。絮絮死了就死了,反正刺客已死,一命抵一命,絮絮也不亏。
这个念头如同细菌一样野蛮生长,不一会儿几乎占尽了胡居安的脑子。
是啊,絮絮死都死了,何必让楼青青再去涉险呢?
但絮絮的尸体还没凉透呢。
这些小人物一生谨小慎微地生活,死后也没有人替他们鸣不平吗?
胡居安看着前面背着絮絮的尸体、一步步走得无比沉重的楼青青,快步跟了上去。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大不了陪楼青青一起呗。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那些个世家小姐公子们看到尸体吓得屁滚尿流,顿时作鸟兽散。大臣们捂着胸口,退避三舍。
温镜顿时变了脸色,急匆匆迎上去,询问情况,派人把尸体搬走,找了医师为两人处理伤口。
楼潇潇拉住温镜,忙问道:“我妹妹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死了一个小丫鬟。”温镜把楼潇潇挡在外面,招呼人带楼潇潇回房间,“这里可能还不安全,你先回去待着。医师检查过了,她只是些皮外伤,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楼潇潇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温镜转身回房,房间正中的两张床上,分别是絮絮和刺客的尸体,尸体上蒙着白布。
楼青青坐在墙边椅子上,脸色苍白,不住地干呕。胡居安在一边给她递水。
二人已简单地包扎过了,摔了一跤磨破了些皮,逃路时又被树枝划了几道伤口,都是些小伤,已无大碍。
温镜向二人致歉,说这是他的疏忽。
楼青青缓口气,摇了摇头:“与你无关的,刺客明显是冲着我来。”
温镜表示他责无旁贷,会帮楼青青查出主使,走上前去,掀开了裹尸布仔细检查着。
楼青青扭过头去,又干呕起来。
那刺客被絮絮一刀劈开了肚子,肠子都流了出来,胡居安扛尸体之前,顺手塞了回去,但伤口依旧十分骇人。
“他胃里有这些东西,”胡居安拿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一堆乱七八糟半腐的东西,被分拣开来,“有干粮,肉糜,他刚吃过饭。这不重要,关键是还有股药味儿,呕——中药味,你仔细闻能闻出来,呕——”
胡居安放下碟子,跑到墙角,也干呕起来。
温镜嫌弃地扭过头去,又盖上了裹尸布,捂着嘴后退两步,一想到这手刚刚碰过裹尸布,终于是没忍住,也干呕起来。
当江老被人送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三个人一起:yue——
江老提着药箱走过来,轻蔑地看了眼三个小辈:“就这?”
“我当你们有多大能耐。”江老掀开裹尸布,捏着刺客的脸左右打量了一番,端起小碟子闻了闻,“哦,隔壁燕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