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的院落里刚积了一层浅浅的初雪，楼青青兴冲冲地跑到院子里，揽起了一把。

外边已传来街上人们热热闹闹的攀谈，小孩子们笑闹着在街上追逐，鞭炮齐鸣，府内的两个府丁挂着灯笼，十只在已经长成两斤半的鸡在院子里咯咯叫着乱跑。

胡居安把她从雪地里拽出来，将一堆春联塞到她的手里，带她去门口换新的桃符。

新春佳节，辞旧迎新，这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过的第一个年。

远离朝堂的生活真是安逸啊，楼青青感受着满府的欢庆气氛，还不等她多享受一会，却突然传来一阵心悸——好像……有人在看着她……

是她想多了吧？

楼青青环视一周，府丁还在吵吵闹闹地挂灯笼，门外行人满面春风步履匆匆，胡居安兀自和春联较劲，贴了又挪，十只鸡在院里吵得不可开交，吵着吵着打了起来，羽毛乱飞。

没有人在看她，明明没有人……

楼青青呼出一口气，捂着心口，不安地左右打量，总觉得心下忐忑，似乎有人一直盯着她，明明没有啊！

胡居安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先去吃点东西吧，晚上宫宴肯定吃不饱。”

“嗯。”楼青青胡乱应了一声，匆忙回了府，躲进自己房间里，关紧了门窗，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没有人的，没有人，不要自己吓自己。

胡居安正举着春联，疑惑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顿时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大可能，最终随意把春联贴在门头，脸上现出一丝慌张，手忙脚乱地下了梯子，去敲楼青青房间的门：“出什么事情了？”

楼青青靠在门上，深吸两口气，让自己看上去镇静一些，拉开门，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想宫宴时换套好看的衣服。”

胡居安看了看她脸上的薄汗，迟疑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楼青青怔住了，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心如擂鼓，伸出颤抖的手把他拉进房间，推上了门：“你也能感觉到吗？”

门关上，两人纷纷沉默下来，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胡居安率先打破僵局，叹了口气：“也许我应该告诉你的。”

燕云没死。

楼青青两秒后才终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胡居安：“不可能！”

胡居安又斟酌一番，说：“死了，也没完全死。”

捋一捋。

胡居安说原来他那个摸了三十多章鱼的师父，上一任天师，终于来找他了，顺便带来了燕云的尸体，让他看住这玩楞儿，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跟他讲。然后急匆匆地出去查其他的事了，临走前还一直反复告诫他，一定要写信汇报一下有什么异常，但是——

上一任天师忘了告诉胡居安到底寄到什么地址。

离谱吧？

还有更离谱的。

胡居安把尸体拉到地下室去，拿冰块冰镇着，蹲在他旁边看他肚子上被一枪扎出来的血窟窿，正琢磨着要不要整点棉花填上，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好冷……”

他吓得手里的瓜子都掉了，如临大敌地盯着燕云的尸体。燕云嘴巴又动了动，气若游丝道：“我不答应……”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金属音：【检测到人物ooc，正在消除bug——】

燕云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说话也气儿足了：“我不答应！你不能……”

胡居安略加思索，刚刚那个金属音可能是系统，燕云是原著男二嘛，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死了，这样复活也很合理了。

于是他一个唯物主义论者，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燕云的尸体快速地恢复，顺便思考一下是不是应该改站唯心主义。

那金属音又重复了一遍：【正在消除bug——】

燕云挣扎着，脸上的表情吃力又痛苦，好像脑中有天人交战似的，他像脱了水的鱼无力地在冰块堆里翻两下身，伸手紧紧抱住了头，咬牙切齿道：“我不答应！我连楼潇潇是谁都不知道！这太荒唐了！”

那金属音沉默了一会，妥协道：【正在修改程序——】

胡居安看直了眼，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燕云痛苦地抱头打滚，不住地闷哼着，嘴唇咬得出血，他紧闭着双眼，浑身都在发抖。突然整个人软了下去，意识全无，没有半点动静，好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金属音又说：【修改完成～】

胡居安愣了愣，上前去翻过燕云看了看，原先的衣服上还有沾血的大洞，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他伸手到燕云脖子上一探，还活着！

不对，不是还活着，是又活了！

胡居安趁他还在昏迷，找了一捆麻绳把他绑好扔到墙角，自己躲到对角线的墙角，磕着瓜子远远观望。

半个时辰过去了，燕云没有反应。

胡居安看了看身边的瓜子壳，又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忍了五分钟后起身去外面又拿了一盘瓜子来。当他走进地下室，和燕云四目相对的时候，满心的悔恨油然而生——

该死，居然没看到诈尸是什么样子！

燕云挣扎一番，看着身上的绳子，脸色铁青，眼神冷冽地瞪着胡居安，轻启薄唇：“呵，你是谁？你在玩什么把戏？”

一股古早霸总言情的油腻扑面而来。

胡居安内心OS：想了解一下他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

燕云见他没有理睬，眼中燃起涛天的怒火，一股迫人的威压被释放出来，声音又冷了几分，周身气压骤然降低，可能是刚才冰块加多了：“谁给你的胆子不回答我的话？！”

胡居安：救命，他比楼青青更油。

胡居安决定看看被系统修改过的燕云到底是什么样，于是找来两本书端了茶水点心，静静地等待他的表演。

燕云看到他那两本书，顿时黑了脸。

《请对这个世界宽容》《如何与病人有效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