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子今日换上了女装打扮，穿一件淡青色纱衣、粉色纱裙。

长裙柔顺飘落到足底铺在地上，但还是依稀露出双足，杨过瞥眼看见，她光着脚，没有缠足不是三寸金莲，但亦有让人窒息的吸引力。

对吃过见过的杨过来说，美貌只是一方面，关键这女子身上有一种亦高傲亦温柔的气质，让男人忍不住生出想要进一步了解她的兴趣。

杨过忙把这念头按下，因为他知道，这女人，可能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女人。

是她先开口，让杨过微微失望的是，她是看着韦小宝道：“韦爵爷，好久不见啊。”

一向嘻嘻哈哈的韦小宝见到这女子后明显安分许多，仰天打个哈哈，应道：

“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是陪那人一道去武当山上见张三丰真人吧？”

说完，韦小宝推了推杨过，道：

“和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杨过杨少侠，襄阳城郭靖郭大侠的侄儿，是了不得的人物，武功不知道和你比怎么样呢？”

说着他躲到了杨过身后，显然要让杨过接替他应对这美貌但可怕的女人。

杨过既然和韦小宝一起出来，便早做好了随时被这小无赖当挡箭牌的觉悟，这时候苦笑看着眼前的女子，道：“东方教主，我们又见面了。”

被杨过称呼做东方教主的女子微露错愕之意，但旋即醒悟，道：“上次终究给你看见了是我出手。杨公子，当日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和你为敌，勿怪。”

杨过道：“怎么敢怪罪。以东方教主随意挥手便能送剑气入云霄的手段，当日显然有意相饶...不然我和郭大侠必要死在当场了。”

这女子原来便是黑木崖顶的不败女剑神。

当日杨过经黄蓉提示，猜这女子是倚天世界里的赵敏，种种迹象倒相吻合，心里几乎这么认定了。

可之后和郭靖二人深陷明军丛中，千难万险间抓住大雕爪子即将脱身时，忽然有一道白光剑气发出，差点把杨过斩成两段。

杨过当时几乎油尽灯枯，但眼力犹极佳，循着剑气瞬间发现了持宝剑在手的是这绝美女人。

赵敏当然不太可能有这般玄幻的剑术修为。

事实上杨过所见过的的洪安通、九难、林远图以及王重阳、郭靖等最厉害的人物，都做不到。

有这般可怕武功，结合她的性别，那么她的身份其实也就呼之欲出了。

杨过看着眼前被公推为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看着她风华绝代的身姿，心里生出不真实感，继续说道：

“朱圆章是人中龙凤，万事瞒不过他。东方教主手下留情，说不定要落人以柄。”

不败女剑神笑笑，淡淡道：“我还不怎么把他放心上。我当日出手，不是做给他看，是和我自己较劲。”

杨过不太懂这话，但知道问了她未必会解释，所以只再说道：“不管怎样，感谢东方教主不杀之恩。”

不败女剑神眼神闪动，道：“不杀...也算恩吗？”

杨过道：“有时候不算，但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是的。”

不败女剑神想了想，明白杨过的意思，忽然娇声道：“既然是恩，那你要怎么报答奴家？”

杨过没想到她忽然撒娇似得问出这么一句话，她声音本极冷静，这时候突然娇声说话，另有一番滋味，让人招架不住。

便连韦小宝都忍不住抓着杨过胳膊探出半个头来，偷瞧她此时的女儿姿态。

杨过将韦小宝扒拉开，定定神，又复沉着看向她，道：“那天夜里你说过，咱们哪怕立场不同，最好也不要生死相见。我亦希望如此。”

她点头，道：“你意思是，我不杀你，你日后也不会杀我?杨公子傲得很啊，看来认定了日后武功能比我强。”

杨过道：“不敢。东方教主你被公推为天下第一，当日出手，更已让我感觉到与你之间的差距。

武功越练越知道永无止境，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武功，可以高至你这般。”

她叹口气，道：“未必没有，只是你没见过罢了。”

“哦？东方教主意思还有人比你强？是少林的达摩祖师，是武当的张三丰真人？”杨过斜目意味深长看着她，“或者，是...北朝那位圣皇帝？”

不败女剑神脸色微变，瞳孔收缩，道：“你知道他？”

杨过只是出言试探，见她反应，便知道北朝皇帝武功定也是神鬼莫测，她才会脸上变色。

这人的武功，难道比东方不败还高？

但不败女剑神和韦小宝一般对那人忌讳莫深，话头稍聊到，即转而说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第一从来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虚名...试问谁又能真的将天下间所有人一个个都打败呢？”

杨过懂她的意思，接口道：“既然没有将所有人打败，当然不算真正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不过，世上的事情，若是都这么往细里深究，只怕没有任何说法是站得住脚的。”

这已经是哲学方面的范畴。不败女剑神没有深思，又问道：“杨少侠看来不准备在襄阳城里呆着了，准备去哪里？”

杨过道：“还没有想好。这次和韦爵爷一道出来结伴同行，得看看他有没有好去处。”

不败女剑神叹口气，道：“不巧的很，韦爵爷不能和你一道了。”

她说完，在杨过闻言惊愕之时，仿佛看穿了后者身子，看向躲在其后的韦小宝，淡淡道：

“韦爵爷，他想见你。”

他是谁，是北朝皇帝？为什么要见韦小宝？

杨过心里愈加奇怪，但下意识更警惕护在韦小宝之前，防她突然出手。

虽然明知道打不过，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韦小宝带走。

不败女剑神露出些嘲讽般的眼神，却似乎并非是嘲笑杨过自不量力，因为她接下来这句话还是对韦小宝说的：

“你从小和他相识，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性子。他要做的事情，世上没有人能够违背...不要连累了杨公子。”

据闻自然界中某些食物链上层的动物捕食时有一种奇妙法则，例如巨蟒要捕食猎物，只需绕其三圈，绕行出某种特定符咒图样，猎物就会遵从自然法则，乖乖躺倒就死。

这当然是无稽怪谈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但听到东方不败的话后，韦小宝好似被下了符咒一般，乖顺从杨过背后走出，缓缓走向她。

或许那人，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顶端处的法则，乃至韦小宝这么通透的人不得不乖乖遵从？

杨过心里升出些不知道为何的愤怒，他拉住韦小宝，存有与这种法则抗争的不甘。

不败女剑神目中全是萧索，道：“杨公子，没用的。在他面前，世人都是蝼蚁。”

言罢，东方不败伸出右手，掌锋似剑，斜里挥出。

她离二人有三丈之远，随手这一挥掌，带动气流疾速涌动，朝杨过疾速涌去。

杨过早见过东方不败的手段，可这时候还是骇异无比，因为她随意挥手，气流凝结，竟化作一柄有形的长剑，直飞过来！

这...这他娘的还是武侠世界吗？

杨过心里叫骂，右手抽出一柄随身长剑——上次被谢逊屠龙刀砍断一把、逃走时掉落一把，这时候换了两把新的，挡向转瞬便至的有形气剑。

但马上，杨过露出了无法置信的神情，因为他发现，东方不败在有形气剑还未到时，娇美身躯同时闪动，竟然瞬间到了三丈之外，先到了杨过面前！

她的脸和杨过的脸只在咫尺之间，她呼出来的气息吐露在杨过唇边，在深夏之时，带来一丝清凉。

杨过心提到了嗓子眼，既是因和这位天下第一的女剑神交手而高度紧张，亦是因她此刻近在眼前能看到毛孔而还是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瑕疵的绝美模样。

幸好，她只停留了一瞬，马上身形再动，移至左侧，在杨过拉住韦小宝的左手穴道上轻点一下。

杨过腕上一麻，松开了拉住韦小宝的手。来不及多想，长剑用力挥出，迎向了比东方不败身形要晚到的气剑。

“铿”。

杨过但觉被大力拉扯，把控不住，长剑脱手。

他不禁大骇：刚才已运起了七成的先天神功在剑上，竟然还是抵受不住东方不败随意发出的一道气剑。

那位女剑神，此时提起韦小宝，复又回到了三丈开外。

只一合之交，杨过设身处地领略了天下第一的可怕。

刚才她忽然的位移，便真好像瞬间移动一般，没有任何先兆，甚至以杨过在古墓里练出的可以捕捉到细微轨迹的眼力，也没看清她是怎么过来的。

这就是葵花宝典的身法？

这身法近似轻功，可是以瞬间位移来说，比杨过此时练至高品的轻身功夫神行百变还要快捷许多，直如鬼魅一般。

杨过也见过林远图的身法，和东方不败刚才这一瞬移确实是极为神似，但林远图的身法，尚且还能捕捉到些端倪。

东方不败的快，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想象。

更可怕的是，她随意发出的气剑之中，让杨过先天神功也难以抗御的深厚功力。

杨过这时候真正亲身感知到了，这位女剑神为什么被公推为天下第一。

东方不败将韦小宝放落在地，料定了后者不敢耍什么心思，又对杨过说道：

“杨公子，日后我们是敌是友，到时候再说。今日的事你却别管。”

言语之中，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相反竟有些求恳的意味。

武功如此高绝的女剑神，竟然好似真的身不由己。

韦小宝也回复了气色，劝道：“杨少侠不用担心，那人每年总要找我一两次，却绝不会为难我。

嘿嘿，神龙教教主洪安通最近几年总在找荃姐姐，让我头疼的很。这次入京见那人，正好看能不能借他之手，把洪安通给了结了。”

杨过听他这么说，心下稍安，但也知道那人既然连东方不败这等武功都忌惮的紧，显然不可能任韦小宝忽悠。

不败女剑神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意，声音回复一向的平淡，朝杨过道：“杨公子，请。”

这时候一阵微风拂过，吹掀起她铺落在地上的浅粉色长纱裙，露出她赤裸着的双足。

杨过感受这绝美武功绝高女人的风姿，叹口气，道：“请。小宝，保重。”

便要转身离开。

不败女剑神也已转身，忽又回头，问道：“杨公子打算去哪里？”

这问题她刚才是问过一遍的，刚才杨过回答和韦小宝一起看他去哪里，这时候韦小宝既然被她带走，所以再问一次。

杨过还未回答，她已伸手在腰间取出一样东西，说道：“若是杨公子并无一定要去的地方，我倒可以推荐你一个去处。”

说着她轻轻一掷，手里的东西直飞向杨过。

这一次倒没有加上多少内力，杨过伸手接过，见是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手触摸处坚硬，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不败女剑神道：“杨公子持此物到镇江府去，或许能有一段机缘，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镇江府？杨过对这地名陌生，一时间不知道东方不败是何用意。

但她显然不打算说明白，已飘然离开。

竟没管韦小宝。韦小宝看向杨过，道：“杨少侠，我走了，你保重。对了，有一些话一直想和你说。

其实南朝北朝，谁当皇帝，于我们又有何区别呢？

搞不懂我师父、郭大侠他们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些，但他们爱做这些事情，我能帮也就帮着些，让他们开心。只是要我豁出性命去，那万不能够。”

说完，不等杨过答话，韦小宝同样迈起轻身步法走了，和那女剑神一个方向。

四周的鸟语风声格外清晰，热闹无比，显得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的杨过尤为孤寂。

他拆开东方不败扔过来的荷包，见里面是一面金黄色小铜牌。

正面画着一个人头，表情夸张，看不出是喜是忧，翻到背面，篆刻着两个大字，字体奇特，杨过辨不出是什么字。

刚东方不败说到镇江府去，那便持这铜牌去那里看看好了。

杨过将铜牌放入怀中贴身收好，又大略观摩了一下女剑神荷包。荷包材质华贵，上面镂着许多道金丝，正中镶一块晶莹玉佩，玉佩旁边绣有图物，细看时，是一只杜鹃鸟。

杜鹃是凶鸟不祥，按理不会当成刺绣图案，不过东方不败这般人物，自然不会介意这个。

杨过看过之后，随手将荷包丢弃在路边。

——或许是直男性子发作，或许是，他怕将荷包带在身畔，睹物思及人，会忘不了那位绝美的女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