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公子若是嫌银子少的话,我还能再筹些,只要能换回举人,一切好说。”
朱朝先隐藏在袖子下的拳头攥紧了,但是为了以后的大计,他选择了忍耐。
只不过,对面姓尤的似乎并没有在乎这些,一听到朱朝先说还能继续加钱,差点没乐开了花。
“呦!想不到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盐商,手里的银子还不少?”
“定是欺压百姓,蒙骗官府得来的,不仅不惧怕我这举人,还敢找我?还不快滚?!”
尤公子的语气很恶劣,朱朝先到这里也算是听出来味了,他压根就没打算把举人让出去!
心中的愤恨一下化作了滔天怒意,折腾了这么些天,费了这么多的口舌,颠颠地跑到人家面前,本以为可以用银子,用全部家当的银子换回一个举人成绩,谁承想,人家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而且,看这样子,再继续纠缠下去,对方甚至还有吞了他的家产这种可能。
“哼!”
朱朝先捏紧袖子,一把甩了出去,转头就要夺门而出。
谁料,刚要踏出门槛,一只大手就从脑后探了过来。
“嗯?让你走就走,不要你弟弟的举人了?”
声音既出,尤公子本以为朱朝先会停下来转身重新对他毕恭毕敬,可惜,手上传来的无力感却让他呆住了。
“这,这是...”
看着手里抓着的一条黑色长辫,发根处还带着一顶帽子,尤公子脸上的表情从一脸疑惑,很快转为惊讶,接着就是恐惧了。
“你你你!你竟然把...”
没等尤公子说完嘴里的话,他就感觉身前一道黑影窜了过来,眼花缭乱之际,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几乎不能呼吸,更别提发声说话了。
“吱呀!”
门被朱朝先用脚勾住,关上。
他阴冷着面孔贴近了尤公子,眼中是无穷的杀意,以及秘密被发现的惊慌失措。
辫子,这在清朝是个严峻的话题,因为这事关清朝的立国之本,剃发易服,这项迄今为止施行了百年的制度,从根本上打碎了汉人的脊梁骨,也使满清统治汉地更加的容易和方便。
为何一根小小的辫子就能让满清统治汉地如此轻松?其根本原因就是,汉人对祖先的崇拜,对从祖上流传下来世世代代的衣冠服饰的尊重。
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正是因为如此,当每一个想要在满清统治下起义,志向远大的义军,都会推出剪辫子的口号。
这是重铸自剃发易服实施以来,被击碎的民族脊梁!
而朱朝先的辫子,早在两年前就剪掉了!
那个时候,他发现满清对地方统治的薄弱,以及遍布各地的饥民,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
事后冷静下来自然是后悔不已,不过剪掉辫子也让朱朝先恢复了一种自信。
自从穿越以来,脑袋后面的这根辫子就让朱朝先浑身难受,身处自有时代的他对于这种又丑又不能动的辫子,心里有着天然的抵触。
而当辫子被剪掉后,朱朝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再加上当时他手里已经握有几百快抢好汉,所以就一直没有再留辫子,而是找人弄来了一条假辫子戴上。
也因为这个原因,朱朝先几乎从不在外面过夜,睡觉也是一个人。
本以为能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他积攒了足够的实力,起兵的那一天再摘掉这顶帽子。
没想到,乾隆三十三年四月十八日这一天,他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暴露了。
“呼哧!呼哧!”
粗气不停喘着,朱朝先右手扼住尤公子的脖子,左手一把夺过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头上,当辫子重回脑袋上的时候,朱朝先清晰的察觉到了自己心跳速度变慢了不少。
可惜,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并没有什么用,这一切,都被眼中充满惊恐,身体哆嗦个不停的尤公子看在了眼里。
怎么办,该怎么处理他?杀了还是留下?
种种问题出现在朱朝先脑海中,他心中涌起一阵后怕,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不小心?
竟然随意的把背后留给敌人?搞成现在这样,该如何收场?
“冷静,冷静...”
罕有的,朱朝先竟然自言自语起来,他微微出神片刻,咬着牙把目光挪向尤公子。
“呜!呜呜!”
手掌感觉到对方竭力发出的嘶吼,朱朝先咽了好几口唾沫,他很不想对这个人下手,因为这人根本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相反杀了他还会让两淮盐政震怒,两淮官场也会为之一振。
毕竟,刚刚上任的两淮盐政之子被杀,这不难让人联想到一些事情,到时候势必会彻查所有跟尤公子有关的人,而他朱朝先,绝对不会说能瞒天过海!
杀了他,可以说就是讲计划在多年后的起义,提前到现在!
然而不杀?
放任这么一个知道自己没有留辫子的人在江宁,在两江总督跟江宁将军所在的江宁,岂不是自寻死路?
若是掳走他,给他下毒药呢?
朱朝先刚想起这个办法,就否定了。
且不说他大学专业又不是医学制药专业,再者穿越至今也没接触到什么没有解药之类的毒药,至于那种存在于武侠小说里,下毒之后对方生死全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毒药,那更是闻所未闻。
而且,绑人途中,但凡有一个纰漏,他都会立刻陷入天罗地网之中,离开了老巢泗州而且孤身一人的朱朝先,实在是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力。
杀!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朱朝先的脑海里,顿时就像雨后的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似乎是看到了朱朝先眼里的杀意逐渐浓郁,尤公子挣扎的更激烈了,甚至发出了些许叫声。
“咦?里面什么声音?”
“嗨!你管人家呢,别惹一身骚,走吧!”
屏住呼吸等待门外人走远,朱朝先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尤公子,只见对方已然被他掐到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噌!”
一抹白光出现,朱朝先眉毛怼在一起,大手握着刀子迅速的几个抽插,只见屋子内一片刀光血影,尤公子因剧烈地疼痛从眩晕中醒过来后,没出几声哀嚎,身体就软成了一滩烂泥。
“扑腾!”
望着倒在地上,从身体下不停流淌着鲜红血液的两淮盐政之子,朱朝先踉跄退后两步,低头凝视着手上的粘稠,愣了愣。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