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阿三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大饼子更让他高兴的了,虽然三叔总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自己就是个劳苦的命,但是蔡阿三觉得这一切都挺好。
这次出来,是他二十来年第一次出江西,嗯或者可以说第一次出九江地界。
不过这都无所谓,对蔡阿三来说虽然出门让他有些不安,但至少有温暖的饼子在,不过带着独特的汗臭味罢了。
“啐,刮这么大的风,要是”
蔡德彪啃着饼子,眼睛在四周扫视起来嘴上也没闲着,然而当他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东北处隐隐约约有一行船只影子。
“嘶有船,有船来了!”
他立刻站起身大叫道,而与此同时,不远处总兵座舰上的眺望手也激动的喊了起来,手上的旗子不停挥舞。
初时,九江清军还不在意,以为又是运输船过来送菜,谁知道待离得近一些后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队队排列好队形,乘着最烈的东北风逆流冲过来的奉天军水师!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快快!快列阵,赶紧撤退!”
九江总兵忙不失迭地拿起望远镜观察,待放下望远镜后他一脸惶恐,连忙冲左右亲兵喊道,船上的旗手则一个个如临大敌,拼了命的摇着手里的大旗,然而根本不用他们摇旗,突然出现的奉天军水师直接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还是在心理最脆弱的时候。
“嘿嘿,俺老袁别的不熟,就是跟这些个官兵打的交道最多,最清楚他们的德性,像俺们这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拼死拼活还不是为了银子?这些个官兵,就更不会拼命了,他们若是得了银子,就再没了打杀的勇气,只想着保住这些银子回去享受。”
“这时候出来打他们,保证一打一个准,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东梁山,赵大山带着人将一艘艘满载木桩杂物的老旧船只沉入江中,另外派人守在这里。
他回想着袁飞龙说的话,感觉颇有道理,想他在淮北为马贼流寇百里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些清军,真当是如此的贪生怕死!
东梁山以东,九江总兵心脏猛跳,酥麻感从心脏向四肢急速散播,他分明看的清楚,那些贼人的船只一个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如此向自己冲来,不是想玩火攻还能是什么?
这种天气,这么急的东北风,一旦让他们靠近了,绝对是惨败的局面!
可偏偏在这么强烈的东北风下,调头转向又是无比的艰难,待到好不容易转了一半时候,奉天军的火船已经是开始点火,离他们只有两三里路了!
莫看两三里很远,一千来米的距离在水上根本不算个事,特别是在有风的情况下,不用几分钟的功夫就能赶到近前,因为在船只两侧还有奉天军的士兵在拼命的划着桨。
“发炮!发炮!”
船上的炮手开始混乱的动作起来,然而当大部分人折腾的满头大汗装好炮弹之后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是徒劳了。
“快跑,快跳船啊!”
“他奶奶的!咱们中计了!”
“跳船,赶紧跳!”
九江清军的船只上,一时之间人人疯传跳船之言,九江总兵赶忙令亲兵前去弹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疾风之下着火的船火苗窜到七八米高,奉天军的水军士兵忍着高温划下最后一浆纷纷跳水离开。
而载着熊熊大火的火船,借着风势向只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船群漂去。
“跳船,跳船!”
蔡德彪睁大了眼睛,胳膊微微颤抖的夹着蔡阿三,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根本也不管留在船上的武器装备,就连身上的甲胄也解了下去。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即便是像他们这样生在江边长在湖里的水娃,也不敢说穿着甲胄能在水里来去自如。
更何况,他根本不熟悉这里的水况,出门在外必须多个心眼,这是蔡德彪混迹绿营多年的生存之道。
水里咕噜了半晌,蔡德彪才从低下浮起来,大口喘气的同时,他回头看去。
在水底下的时候他就看到火光映照在水面,本来是大白天的,竟然有一种黄昏日落的感觉!
回头,只见一片混乱场面,一艘艘船只失去控制四处飘散,而火势就跟失控的野马一样四处撒野,这里的江面本就狭窄,骤然出现的攻击又导致指挥系统失灵,没有人指挥的绿营说一句实在话,比土匪都不如!
蔡德彪心有余悸的转过头不敢多看,这种局面多留在这里一刻都有丢掉小命的危险。
“轰!”
连在一起的火光之中,爆炸声不时出现,而每一次爆炸也都让火势再次扩大,江面上,到处是漂在江里却依旧不停燃烧的船只残骸。
在火攻船奏效不久后,远处江面紧接着跟过来一艘艘打着奉天军旗号的船只,上面是扛着装好了弹药火枪的奉天军士兵。
“弟兄们,杀鞑子!杀鞑子!”
袁飞龙一马当先,站在一艘快船上扬着手里的朴刀吆喝道,他手上绑着皮质护腕,身上只穿着一个犊鼻裈,手上朴刀耍的贼溜,待快接近目标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连水花都不带出的。
“卒帅威武!”
“袁爷漂亮!”
一阵助威声响起,跟着袁飞龙的步子,水师中又有几十个会水的好汉扑通扑通接连下水。
其余人等则是一脸艳羡看着他们,这些人也都会水,但是会水和潜入水中杀敌是两个概念,在水里想杀水上的人是仰攻,非浪里白条不能胜任,而袁飞龙与那几十个人便是其中佼佼者。
“嘭嘭嘭!”
枪声乍起,硝烟顿生,被爆炸和大火摧残的清军早已失魂落魄,水上作战不比陆地,乱了之后还有能找到主帅的可能,水战一旦混乱起来,便是不死不休。
除非击败来犯之敌或者侥幸能一路逃回安全区域,不然,你是别想得到来自主帅的任何指挥了。
当然,就算得到也不会有几个人去执行,因为局势混乱之下贸然去执行命令很可能就是去送死。
“哈哈哈!噗!”
袁飞龙从水里钻出来,涮了涮匕首上的血液,翻身上船兴奋无比的说道:“这里,少说也有一千多号人!沉到江底溺死的至少五百!剩下的不是被炸死就是被烧死,这下鞑子输惨了!”
朱移山凑过来,对他抱拳道:“袁卒帅英勇过人,给大将军的惊喜果然非同寻常!”
“哈哈哈!算得了什么,咱们这儿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还是得看大将军那里!”
袁飞龙摆了摆手,微微收敛脸上的笑容,凝视起东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