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6章 将相和(1 / 1)阿北不想起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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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廉颇在府中心内暗想,想起了封相事闷转愁肠。蔺相如小孺子未曾把功勋立上,一旦间封首相位压朝堂。想此事不由人气往上撞,怨君王有偏向埋没了功臣乱封赏,思来想去叫老夫怒满胸膛......”

近水一时兴起,拉着沈千松去听戏了。

说起来扯,但也只是一次试探而已,她在试探沈家对她的接纳到什么程度,听的是李老的《将相和》。

这位李老是文武老生李少春之长子。

李少春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文学余叔岩,武学杨小楼,但到了他身上已融合、发展为一个自己的体系,形成一种独有的流派,其特点是文武全才,世称“李派”。

新中国成立后,剧作家翁偶虹重新编写传统《完壁归赵》、《渑池会》、《负荆请罪》这三个剧目,合三为一,第一版就是为袁老和李少春写的,可以说在这个剧目,李派绝对非常拿手。

但是后来有个比较有意思的就是翁偶虹为太平京剧社的演出又改写了一遍,自此之后那一版唱得好,自然就争论不休。

直到现在,仍旧有很多人对这个问题执念很大,尤其是那些写不出论文的艺术系学生们,紧紧的抓住这只羊不放,疯狂带逮着这只羊薅羊毛,恨不得一篇论文全在分析唱词有什么区别,最后得出的结论永远是不论是戏,光影,台词,服装,还是什么各种各样和专业有关的东西都是要根据演员因人而异。

这不是收破烂的吆喝——废话连篇吗。

结果今天近水惊讶的发现李老居然在唱当时太平京剧社也就是谭富英版的,虽然两版的主要区别在廉颇上,不在李老扮演的蔺相如上,但是子不从父,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是非常叛逆的事情了。

不过这只是个小剧场,开在李老自己家院子里,请一帮熟人和票友来耍耍,不算正式。要不是沈千松带着,近水这个外地的无缘无故的哪里能进来。

上辈子李老19年就去世了,当时近水才高一,懂个屁懂这些东西。

至此,近水也大致懂沈千松的表态了。

大概就是“我知道了,你别烦了,带你进不就是了。”的意思。

近水也知道分寸,在场的都是些中年大佬和老年大佬,简单跟着沈千松去与前辈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至于为啥唱这个版本,她哪敢问呢?

两人走的飞快,准确来说是近水拉着沈千松走的飞快,殊不知院长里的前辈们八卦之魂也是熊熊燃烧。

“这女孩漂亮啊,看着机灵,还被千松带来了,是不是看上了。”

“我觉得十有**,看那俩儿小孩还拉手了,在我们那时候.......”老了的坏处就是喜欢回忆往昔,而且没完没了。

不论怎样,一个近水没想到的初次印象和两人好上了的奇怪传言就在京圈这样神奇的流传了下来。

两个人的今日运动量因为事情多,都是没有达标的,寻思着学校也不远,所以商量着走回去。

09年京城的治安还是比较好了,再说近水要不是一个人走夜路。

“廉颇的唱词......”

没等沈千松问完,近水就快速抢答,“我喜欢初版的!”

沈千松低笑了一下,嘴角有了一个微浅的弧度,淡化了他平日里的冷峻,“我还没说完呢,我问你最喜欢廉颇的哪一句唱词?”

不是学这个的,也就了解点,谁神经病背唱词啊。

“廉颇做事无分寸,羞辱相国义气生。卸盔甲,袒胸赤背将错认,背定紫金杖一根。

含羞带愧我把相府进。”

哎呀,这真是本能反应了,顺着就一下背出来了,近水喜提神经病称号。

这倒不是什么记忆力好,主要是这段最好听......

两人没有对视,一直专注的看着眼下昏暗又凹凸不平的路。

不知为何,半唱半念出这段词后,走夜路那么一点害怕好像也消失了。

入秋了,路边的落叶也开始多了起来,踩起来嘎吱嘎吱的脆响,是近水最喜欢的声音,她一边走路,一边忙着跳来跳去踩落叶。

“其实我觉得嘛,我们这些搞大众传媒的,《将相和》这个名字可文雅,就应该改叫‘健硕男子**上身上门跪求鞭挞,原因竟然是......’”她忽然想到一个不知是看来的还是忽然奇思妙想出来的段子,迫不及待的想分享给沈千松。

对上她沈千松也总是克制不住的笑,“嗯,你说的倒是有道理。”

要经过一段小路,不知是不是光影敏感,近水忽然就有些低落,“其实廉颇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的,都怪沙丘之乱......”

沈千松很认真的摇头,“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

这是《史记》里渑池之会前的一段原文,近水一开始楞了一下,一会就琢磨出沈千松说这话的用意。

廉颇之事至此,不仅是沙丘之乱所困,也是自身的性格悲剧。

顺带提一句,沙丘之乱大概就是赵国围绕皇位展开的一场内乱,有一定被“外人”蛊惑的因素,所以哪怕平定之后,都不敢重用廉颇这种“外人”。

近水更沮丧了,“他怎么会什么都不懂呢,与蔺相如起冲突,只是他的试探而已,只是他失望了。

他们两个又何尝不是呢,一直相处在不断的试探中,小心谨慎。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这样的一个英明神武,内心通透但仍满怀一腔热血的大英雄,最终却只能化为一个用来教育大家顾全大局的支线故事,点缀着别人的史诗。”

他依旧不理解她,“他生不逢时,加之规则如此。”

那天长空无云,天作深蓝,新月镶嵌天空如宝石,深巷内家犬寂寞的吠叫打碎宁静,让人佩服其为爱情所困却努力追求的情形,远处隐隐传来回应。

在一阵非常尴尬的沉默后,两人也终于走到了终点,约好下次剧本讨论的时间,就此分别。

近水心里一片平静,但是她又想起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曾在睡梦中出现的诗句:

“我曾两次见海

一次在夜里?海声回荡在纷乱的礁石

一次在雨中?大浪翻涌成湿冷的碎梦

那时我还向往着极光寂燃的北欧啊

那粗砺的原野上孕育了冰火的神话

如今我不再想去看海

也不复期待那奥丁的故园

年少的一切过早死去

远方遂成昨日的坟冢

而我至今仍见?人们高举的火焰

他们那无由的期待

他们泛滥轻言的爱

速朽如他们的誓言

或许终有一天你也将见

树下纺纱的神挥刀断布

尔后如我一样想起那孤独的全部

那时你再来寻我

在这永夜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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