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历六年,天渊国破,南疆联合周围小国对天渊发起最后的进攻。
“来人,随我进城,杀天渊妖女国师。”
南疆军队入城,打响口号,顺应天意,斩杀妖女。
司祭看着一席红衣的忘忧站在天渊云台之上,依旧轩昂,俯视众生。一如初见时那个张狂绝艳的女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想当天下之主吗?我帮你。”
司祭握住手中的佩剑,对忘忧说:“国师你快走,朕来挡住他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女子缓缓转头,眉间红痕鲜艳,一张脸更加魅惑妖艳“司祭你想当天下之主吗?”
司祭握住佩剑的手垂落“朕还有机会吗?”
女子抬头望着湛蓝苍穹“我帮你。”
只见女子挥袖捏诀,观天为谋,以血为引,命未定盘,昼星可移。
司祭有些慌“你在干什么?”
女子声音如常“司祭把你的佩剑给我。”
司祭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朕不给。”
“我说过,我会帮你,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就可以了,我要让他们都看着,这江山谁主,天说的不算,他黎山掌门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
司祭摇头“我不当什么天下之主了,你快走吧,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怎么还是这么懦弱无用?他们说你不是做帝王的料子,你就做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是他们错了,人说你不行我帮你杀人,天说你不行我就帮你逆天。”
只见女子眉眼的印记越来越深“把剑给我,我快没有时间了。”
司祭哆哆嗦嗦地把剑递了过去“其实……”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女子就已经割开了一只手的筋脉,鲜血流出,在女子上方形成了一个红色的诡异法阵,与眉间红印相互辉映。
顷刻间原本湛蓝的苍穹乌云密布,云层之上透着暗紫的天色,忽然一个天雷降落砸在了南疆的军队之中,瞬间无数天雷降落,眼见军队及周围所有生灵都有覆灭的迹象。
一道白色法阵亮起,缓缓升空,抵挡住了所有天雷。
眼见观天引雷术受阻,忘忧撑不住了,口吐鲜血“是他……”
司祭过去搀扶住忘忧“谁?”
没有时间了,忘忧推开司祭捡起地上的剑,对着自己又是一剑,她已经无法站起身了,也没有多少鲜血能流的,却还是念着“观天……”
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不要命了吗?”
她不用看也是知道是谁“我记得黎山门规,凡任掌门者不可下山,更不能插手这天下事,怎么,你如今连门规也改了?”
忘尘撕下身上的一段棉布,走到忘忧身前,蹲在她面前,把忘忧的手腕包扎好“师姐,跟我回黎山吧。”
忘忧笑了笑,眼中透出些苍凉“太晚了,我回不去了。”
忘尘看着面前女子眉间的红痕“你……把命数都用尽了?就为了这个司祭?”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只可惜我还是输了,不过回顾我这一生,视万物为蝼蚁,自命不凡,祸害苍生,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眉间红痕逐渐变暗直至变黑,伤口处再也流不出一滴血,忘忧撑起最后一口气“忘尘,我要死了,师傅不要我了,我回不了家了。”
忘尘打横抱起忘忧“你不会死,我带你回家,我们回黎山。”
“他……”
忘尘看了杵在一旁的司祭“他不会有事的,从今以后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好好活着。”
忘尘抱着忘忧跳下云台“忘尘掌门,这个妖女不能留啊,她蛊惑天渊国主,嗜杀成性是个祸害。”
“对就是这个妖女国师,害了我们天渊,该杀,该杀。”
忘尘扫视周围“她犯下的罪我来赎,一切罪责我来担,不过想要她的命,我不答应。”
“我道黎山掌门是什么神仙人物,原来和这个妖女是一伙的,今天这个妖女必须死,烧死这个妖女。”
眼见周围的人拿着武器和火把围了上来,忘尘捏诀,在周围形成一睹看不见的屏障,他放下已经昏迷不醒的忘忧“你们已经归降南疆何必赶尽杀绝。”
“国破家灭,归降也是无奈之举,这一切全怪这个妖女。”
忘尘摇摇头“纵使没有她,天渊也会灭亡,而且是早该灭亡了,这是天意,不可违抗。”
外面的人举起手里的武器捶打着无形的屏障“妖言惑众,一派胡言,你身为黎山掌门,你对的起这天下苍生吗?”
“天下苍生自有定数,我问心无愧,她做错的我替她还。”
忘尘捏决,天道归元,九转归一,空间万象,时光回溯。一道白色法阵从他脚下扩大至整个天渊城,被落雷砸中的墙屋地面瞬间恢复如常,被雷砸中的人也瞬间痊愈。
他脚下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给一席白衣的忘尘镀上了一层金光,宛若神邸。
顷刻间法阵光散,里面的人也不见了。
众人只疑惑自己为什么聚集在这,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但是谁在乎呢,天渊国灭谁当国主他们也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这个新任国主能不能让他们吃饱。
司祭在云台之上往下看,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他想不起来,天渊国破,他谁也不怪,是他无能。
可是他转头看见自己的佩剑,和地上的斑斑血迹时,总觉得脑海里有一抹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的身影消失的太快他抓不住。
忘尘带着忘忧回了黎山,瞬移术没撑多久就掉到黎山脚下,忘尘抱着忘忧在布满落叶的林间滚了两圈,忘尘口吐一口鲜血,抱起忘忧。
忘忧眉间的黑痕已经淡了很多,已呈红色“师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你从苍岚院的那棵古树上跳下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怀中女子依旧双目紧闭,毫无回应。
忘尘跪坐在地,搂紧怀中女子“你说你会一辈子护着我,你又食言了,你总是这样骗我。”
“所以这一次你别又想离开我。”
忘尘用牙咬断自己的筋脉,另一只手捏诀,天命有道,命星为引,以吾之命,延汝之魂。
忘尘身上的白色光芒越来越盛,血液流出落进法阵,法阵光芒不减,被光芒包裹的忘忧毫无知觉,眉间的红痕却很快淡化,直至不见。
忘尘躺在红衣女子的身旁“我能力有限,时光回溯最多只能回到一日之前,不过我已经封印了法阵中所有人关于你我的记忆,他们再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忘尘抬起那只干净的手,摸了摸女子的脸庞“那年选举黎山掌门的天师会,其实我是故意输给你的,我根本不想当什么黎山掌门,我只想看你高兴,可是……”
说话间法阵光芒黯淡,连忘尘自己身上的光也几乎微不可见,他已经无力支撑抬起的胳膊,最终垂落在女子身上。
他轻轻蹭了蹭女子的脖子,最后说了一句“师姐,保重。”
忘忧醒来时,夜色浓稠如砚中墨,林中疏影横斜,旁边溪水清浅,月亮折射的冷光晃了忘忧的眼,过了好一会她才回复神智。
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肩膀很沉,忘尘头枕着她的肩膀睡的很香,她没有忍心叫醒忘尘。
忽然想起忘尘第刚来黎山时,他还特别小,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闹着要和她一起,也是这样静静睡在她身旁。
那时,她教忘尘术法,同吃同住。在她心里忘尘早就不是师弟而是亲人。
要是师傅没有那么偏心,要是我没有因为生你的气偷跑下山,要是我没有犯错被师傅赶出黎山,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其实我帮司祭称帝,只是为了让师傅知道,我才是观天术师一脉最强的传人,是他选错了,是你不如我。”
忘忧轻轻拍了拍忘尘的肩膀“喂,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到?”
忘尘的头垂落,一动不动。
忘忧这才觉得不对,她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生气全无,忘忧这才开始慌了,拿起对方的一只手掀开袖子露出手腕“不是这只。”
她把忘尘的的侧着的身体掰正,压在身下的那只胳膊才露出来,原本雪白的衣袖已经被血浸染,跟她的红衣一样刺目。
她颤抖着手拉开袖子,手腕处已经皮肉翻飞,筋脉尽断,可见腕中森森白骨。
她爬到溪边,借着清朗月色看着水中倒映,眉间红痕不见踪迹,她跪坐在岸边,喃喃道“黎山禁术,逆天补命,命星为引,以命补命。”
她奋力捶打水面吼着“傻子,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又忽然想到什么,忘忧抬头看天“命星未落,还有时间,师傅,师傅一定有办法的。”
她踉踉跄跄地跑到忘尘尸身旁,她费劲力气背起忘尘“我带你去找师傅,他一定可以救你的,谁稀罕你的命,我最讨厌承人恩情了。”
她用瞬移术背着忘尘来到苍岚院门口的时候,还未进院就被拦了下来。
“什么人敢擅闯黎山苍岚院?”黎山守门小徒拦下忘忧。
“给我让开。”忘忧咬牙,她强撑着双腿,快站不住了。
“非黎山弟子不得擅入苍岚院,再不离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忘忧把忘尘放了下来,青丝飞舞,挥袖捏诀“我说最后一遍,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