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红红的眼睛，满满的都是委屈和难堪。

薄薄的下唇，已经被咬得淌出血水来。

浮白皱了皱眉，看着那人一副要气绝了样子，心里更是难受不已。

她轻叹了一口气，朝着下边招了招手，那脱落的部分便被她抓在手里。

浮白给他穿好下衣，冰凉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软软的物件儿。

那躺在桌子上的少年顿时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猛地起身，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方才才提起来的下衣再次滑落了下去。

浮白的视线跟随着那衣裳一同落下去，却无意间瞧见了什么……

浮白怔了怔，顿时有些难为情的转过身去。

他好像真的……不是个孩子了。

先前云清心智有缺，每每求着她给他沐浴，她虽偶尔也会瞥见，可不似今时今日这般。

云清系好腰带，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子上。

师徒二人就这么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良久，浮白清了清嗓子，道：“你的性子太过鲁莽，也怪我平日骄纵你，你且去天君那里好生跟着他学习。若是你今日记恨我，我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只叫你日后都留在天君那里，不必再回芳华殿了。”

云清死死的盯着那人的背影。

打也打了，他受得折辱还不够吗？

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把他赶走？

不必再回芳华殿？

她这是彻彻底底的不要他了。

云清一阵胸闷，“我知道我不讨你喜欢，你一向看我不上，也从未真心想着对我好。若不是当年你叫我在雨中罚跪，我失了心魂，你怕是早就把我赶走了是不是？那些年你对我好，不过是因为心里愧疚，觉得对不起我。如今，我神智恢复了，你便又像从前那般待我冷落，蓄谋要赶我走，是不是？既然如此，何必还要送我回天宫去，干脆在此处遣散了我，岂不是更容易？”

浮白皱了皱眉，转过身来，“在你眼里，师父就是这般待你的？好啊，云清，这些年只当是我养了一只白眼狼，也只当我从未关心照料你。你……你现在就走，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再叫我看到你。”

她这辈子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今日因着她这个徒弟，一并发了火。

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她何不成全了他？

倒是留在身边，还要她费神费心，如此这般最好不过！！！

云清话都说出来了，哪里还能收回的？

再加上正在气头上，更是气恼地转身往外跑。

浮白晃了晃身子，被气得要晕厥过去。

好啊，很好，云清这个臭小子，可算是滚了。

浮白心里一阵刺痛和憋闷，说不上来的难受。

云清一股脑地冲下楼，走出客栈。

他大力的吸了吸鼻子，望着熙熙攘攘的小镇，却不知该去哪里。

他师父……不要他了。

云清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只能闷着头往前走。

走了许久，云清脑袋晕晕的，心里苦苦的，更是漫无目的，双目无神的走着。

恍惚间，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不小心撞在他的腿上，跌倒了。

那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云清皱了皱眉，冷淡淡的看着那孩子。

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女子跑了过来，在瞧见云清面容的那一刹，怔了怔，很快又回了神。

“公子见谅，我这孩子年纪小，冲撞了公子。”

云清摇摇头，便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便听到方才那哭泣的孩子，更加大声的哭号了起来。

那哭声很是刺耳，云清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那女子气恼地在打那孩子的屁！股。

云清皱起眉头，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那孩子挨了打，说什么也不肯跟着女子回家，硬是被那女子夹在腋下，拎了回去。

云清愣了许久，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沿着那镇子的街道一路往山中而去。

云清心里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生气到底是因为浮白打了他，还是因为浮白用这种方式打他。

更或者说，他在意的是自己丢了脸，还是浮白根本只把他当成小孩子看？

在她眼里，怕是自己即便是几百岁，几千岁了，她还是一样把他当成孩子。

可云清不想做她眼里的孩子，他想做……

云清怔了怔，他其实不仅仅想做浮白的弟子，他还想有别的关系，就像……他梦里的那般。

可现实是……不可能的。

云清仰起头来，心中无力。

阳光洒在他脸上，那瓷白瓷白的脸在光芒之下好像有些发光。

云清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吗？

云清失落的叹了口气，一脚踏在地上，猛然用力，腾身而起。

他平稳的站在高耸的树枝上，整理了下衣摆，坐下。

半边身子靠在树干上，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回魔族去吗？

是了，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了。

哥哥说过，希望他能留在天宫，日后他有需要他的地方。

云清那时候还小，哥哥说的话，他都听的，不管是哥哥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可如今，虽然浮白把他赶了出来，可他不想伤害浮白，更不想因为哥哥，要在浮白和哥哥之间做出什么选择。

他喃喃道：“这样也好，反正魂魄也补全了，我干脆回家去算了。”

可心里明明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但却怎么也迈不开脚。

云清气恼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直到太阳西下，云清还是没能下定决心离开。

他仍旧是呆呆地坐在树干上，满心想的都是，师父现在在做什么？师父她有没有后悔赶他走？师父有没有想到他？

云清侧了侧身子，仰面躺在那树枝上。

看着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渐渐的那红色也消散了，夜幕降临，周围被笼罩在黑夜之中。

山丘上几条野狼开始嚎叫。

云清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可仍旧躺着一动不动。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昨晚一晚上都没有睡觉，这会儿困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