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各大报纸媒体机构的刊印机,一直工作到了大半夜才停歇,第二天,这起爆炸案的消息便通过各大报纸,传递给了千万家。
有人在学生游行的路上,引爆了炸弹,一死三伤,这个消息顿时引爆了整个华北的舆论。
就像是一颗大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引起一圈巨大的涟漪,并且不断的在向外扩散。
又过了一日后,全国媒体开始纷纷报道首都的爆炸案,全体国人开始发声,要求瑛国公使馆给出一个解释。
较比之克莱曼的工作纠纷,国人对爆炸案的反应空前的强烈与愤怒,他们或许能不相信衙门,也或许能接受衙门卑躬屈膝,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某些人对学生下手。
所以,段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各方皆来电,纷纷要求段总下令彻查,找出凶手,还原事实的真相。
北大的全体教授,发表文章,要求瑛国人给予赔偿,并就为爆炸案道歉,也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社会各界,都陆续开始发声。
只经过了短短两天,这起恶劣事件,就引起的全体华夏人的同仇敌忾,势必要为遇难的无辜学生讨回一个公道。
瑛国人首当其中,率先接受国人的怒火,因此,瑛国公使朱尔典,不由得感到头大,很后悔为克莱曼出头,从而使得瑛国被扯进一桩莫须有的爆炸案中。
而从瑛国跨洋而来的电文,则是命令驻华夏公使朱尔典,运用一切办法,尽快平息华夏舆论,找出凶手,把瑛国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关键是,现在华夏人正在火头上,朱尔典也不敢随便发声了,生怕引起了更大的反应,所以,只得把气都撒到了华夏衙门。
督促办案人员尽快搞清楚这件事,找到凶手,还瑛国公使馆一个清白,正如汤皖所料一般,只要咬紧了瑛国公使馆,就等于变相的催衙门。
但是,既然是蓄意制造的一起案件,又岂是这么容易能被查清的,现场留下的证据少之又少,菊长后来也发现了张桖良说的路边的房子。
只是,火盆里只有文件烧毁的灰烬,再无利用的价值,同时,菊长又走访摸排了周围的居民,只知道那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屋子,其他一无所获。
这几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物,所以,线索到了这个地方就断了,饶是菊长办案经验丰富,也不得不感到棘手。
但是,愤怒的国人可不会去管你查案有没有难度,一日没有真相,不给个交待,国人的愤怒便会与日俱增。
所以,几天过去了,依旧没个明确的答复后,首都城的老百姓彻底不干了,这回没有人组织,大家自发的走上了街头。
有了前两次抵制曰货的经验,不消半天的功夫,就聚集了上千人的队伍,而且队伍前行的方向不是向衙门开进,而是东交民巷瑛国公使馆。
东交民巷是一条长长的巷子,里面驻扎着各国公使馆,已及一些其他外国机构,例如汇丰银行之类的。
并且,根据辛丑条约,东郊民巷行政管理权完全归使馆,华夏当局无权过问,并且更改了名字,洋人称之为使馆街,还派兵驻扎。
因此,当得知首都老百姓的游行队伍,朝着东交民巷开进的时候,在巷子的两头,洋人开始设卡,拦住老百姓,不让进。
荷枪实弹的洋人兵,不但架起了铁丝网,还端起了长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手无寸铁的首都老百姓。
愤怒的老百姓一看被拦住了去路,并且还看到虎视眈眈的洋人兵端着枪,胆子小的不禁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但是,总有一些人不怕这些洋人兵,见无法进去,索性直接开骂,吐口水,各种国粹尽出,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洋人兵虽然听不懂老百姓骂的是什么,但是观老百姓的表情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一时间也是气的不行。
平时看起来像兔子一样的华夏老百姓,什么时候也敢骂洋大人了,岂不是反了天了,只见领头的洋人拿出枪,朝天上开了一枪。
“嘣!”
巨大的枪声震住了老百姓一时,但是震不住一世,随之而来的便是老百姓更大的谩骂声,声量一浪比一浪高。
“嘣!嘣!”
又是连续两枪对天警告,但老百姓却是丝毫不退却,想起了这么些年受到的屈辱,有些人当即眼睛就红了,拿起臭菜叶子,就朝着洋人兵扔过去。
铺天盖地的臭菜叶子,奔向了巷子口的洋人兵,并且臭菜叶子连续不断,因为有人专门驾车从菜市场往这里源源不断的拉过来。
这一刻,老百姓是愤怒的,无惧的,他们不相信洋人兵敢开枪,所以,肆无忌惮的发泄着长久以来,对洋人的不爽。
事实上,洋人兵确实不敢开枪,因为得了瑛国公使馆的命令,只需要挡住不让进,千万不可再度挑起事端,否则真就不可收拾了。
所以,洋人兵们见恐吓不管用,黔驴技穷也,就只得用洋人高大的身躯来接受,来自于老百姓“无私的馈赠。”
别看洋人兵不敢动手,但是黑洞洞的枪口依然对准了老百姓,谁敢保证不会发生擦枪走火,或者哪个洋人兵忍受不住开枪。
因此,东交民巷的巷子口,首都老百姓与洋人兵的对峙,迅速吸引了各方的关注,最快到达的便是闻风而来的西方记者,以及首都各大报刊记者。
当然最迫切的还是段总,听闻后,只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立即招来了菊长,尽快去解决此事,免得引起更大的冲突。
菊长当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二话不说,带着两队人匆匆往事发地赶,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只是,等菊长赶到了东交民巷巷子口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乌泱泱的一大片老百姓,一目之下,千人之多,把这片小小的区域,挤得水泄不通。
情急之下,菊长掏出枪,朝着天,连开三枪,来自身后的枪响,使得老百姓为之一愣,转过身后便瞧见了两队大头兵。
菊长瞪着大眼珠子,面色凶狠,拉着一张肥硕的脸,气场十足,从拥挤的人群里深深挤开了一条路,还不忘破口大骂道:
“日踏马的,都滚一边去。”
“劳资现在好好跟你们说话,惹怒了劳资,都进去喝茶。”
还别说,菊长的这招还真的停管用,倒是镇住了不少人,但是与之前一样,总有几个不惧的,瞪着菊长就骂道:
“狗腿子。”
“洋人的狗腿子!”
菊长只瞥了一眼那几个说话的人,顿时感到事情不对劲,直觉告诉菊长,这里面有人在搞事情。然后菊长挺着个大肚子,上去二话不说,就赏了一个大嘴巴子,揪住那人的领口,就朝着身后的大头兵,命令道:
“把他送去喝茶。”
其他几个感到不对劲,悄悄的就要往后溜,菊长早就注意到了,一脚就把一个要逃的人,踢的一个大趔趄。
“敢在劳资的眼皮底下搞事情,劳资看你是活腻歪了。”
结果不出所料,这几个混迹在人群中的带头起哄的人,被眼尖的菊长一一抓获,一对大头兵押着往回走。
另一队大头兵被菊长安排在了老百姓和洋人兵之间,生生把对峙现场一分为二,避免了洋人兵与老百姓的直接接触。
有了菊长的乱入,和那几个拱火的人被抓,火爆的现场顿时冷淡了许多,老百姓此刻或许敢撑着胆子去骂洋人,但是绝对没有胆子去惹菊长。
菊长虽然不敢开枪,但是可以请人喝茶,而且刚刚那几个被请去喝茶的人,给了大家极大的忌惮,谁敢出头,就请谁喝茶。
菊长瞪着眼横扫一圈,便问道:
“刚那几个人,你们有谁认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一时懵了,再说现场一千多人,又愤怒的上头,谁会记得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而且,人挤着人,都没能看清那几个人长什么样,不过,这更加让菊长起了疑心,待会去就撬那几个人的嘴。
眼看这边事了,菊长就要回去,拐了个弯后突然又回过了头,朝着老百姓就骂骂咧咧道:
“别伤了劳资的人,否则绕不了你们。”
说完就直接开溜,一会儿小山一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刚开始老百姓还忌惮菊长的话,皆怒目瞪着巷子口的一排大头兵。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菊长话里有话,也就是说只要不伤了他的大头兵,其他一切照旧,所以,臭菜叶子隔着大头兵,纷纷抛向了后面的洋人堆里。
大头兵们,临行前得了菊长的嘱咐,不准拿枪对着老百姓,只需要排成一排,把老百姓挡在巷子口外面就行,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这会儿,大头兵们个个目不斜视,整齐的排成一行,老老实实的当成了人墙,对于老百姓扔菜叶子,视若无睹。
汤皖几天前抽了那么些的血,这会还没缓过来,正躺家里修养,巷子口那么大的声响,自然是听见了,便让大牛去看看什么情况。
刚开始,老百姓与洋人兵直接对峙,汤皖还比较担心,生怕擦枪走火,有人丢了性命,后来听到菊长来了,顿时就放下了心。
只是心里却始终不是个滋味,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国人却被拦在了外面,不得入内,想想就气愤不已,顿时就连咳了好几声。
前几天汤皖连夜从医院往家赶,刚好身子弱时,被冷风一吹,立刻就生病感冒了,后来就演变成了咳嗽,一直持续到此刻,还没好过来。
湘灵端起了一杯热茶,示意喝一口,只是汤皖喝了一口,还是止不住的叹着气道:
“国力维弱,还需自强啊!”
“会好的!”湘灵道,随后便拿起了日语教材,继续开始教日语。
另一边,菊长一边派人去跟段总报告现场已经控制住了,一边着急提审那几个抓回来的人。
这是一间特制的房间,里面的墙上挂满了刑具,房间里阴暗潮湿,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如果门一关,将会是漆黑一片。
在菊长审问之前,那几个人已经按照老规矩,不分由说先被抽了一顿了,身上衣服被鞭子抽出了一条条染着血的痕迹。
所以,当一个个被带进来之时,已经被吓得不清了,虽是如此,却是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话。
菊长问,为什么去现场带头拱火,这几个一口咬定是看不惯瑛国人的做派,无论问什么,这几个人回答的都大差不差的。
得了这几个人的姓名,派去这几人家里搜查的副官,愣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搜出来,事情一时犯了难。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证明这几个人,就是纯粹的普通老百姓,带头只是因为看瑛国人不爽,所以,情绪一时激动,上了头。
但是,菊长凭借的多年办案的经验,越来越确定,这几个人绝对有事情,因为,几人的回答就像是商量过一样。
另外,菊长敏锐的发现了,这几个人都是长辫子,而且辫子保养的极好,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菊长的脑海中喷薄而出。
莫非这几人皆是遗老遗少?东北来的?若是如此的话,那这里面的事情,就太大了。
菊长脸上平淡如常,招呼着手下将几个人带下去,暗中叮嘱副官,这几天多带一些人看守着,另外,无论是谁,没有菊长的点头,都不得见这几人。
一旦菊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么这几个人,便是唯一的线索,所以,菊长不得不慎重,甚至恶狠狠的说道:
“谁要是不听劳资的话,让这几人见了外面的人,要是被劳资知道了,别怪劳资不讲情面。”
“分开关着,不许他们见面。”
然后,菊长便开始着手调查这几人的身世,而且,在出城门口,让人加紧了对留有辫子的人的关注,要知道,那些个遗老遗少,是宁愿不要命,也不会剪掉辫子的。
另外,菊长还知道,他们有用炸弹炸人的先例的,1916年,东北虎在奉天,差点被炸死,就是东北“宗社党”与曰本人共同策划的。
所以啊,一想到这里,菊长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了,第一时间找段总要人,要对全城的遗老遗少们进行排查,就是为了找“宗社党”的蛛丝马迹。
剩下的就是想办法,要逐一撬开这几个人的嘴,从他们那里搞来一些有用的讯息,这件案子能不能查清楚,给国人一个交待,在此一举!
事情忙,今天就更一个大章,明天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