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街最为繁华之处座落一处高高耸立的阁楼,极目远眺望去,竟比皇宫的那座太极殿还要高上了七八分。
而奇怪的是,这本是要被抄家灭族的大罪,却到了水轩阁这儿被太祖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这阁怪好看的,留着也无妨”便一直从盛秦开国矗立到了今日。
历代皇帝也无人去动它,甚至銮驾经过此地的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地放慢一些速度,这也便成为长安街头街尾的百姓们茶前饭后闲谈的谈资。
而更为令人诧异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异于常理存在的水轩阁却只对外开放第一层,且卖只卖雪花酱牛肉。
一开始,众人都是冲着水轩阁的名气去的,最后竟都被他家的雪花酱牛肉所俘获。
但,这雪花酱牛肉可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
且不说达官贵人们砸银子挤破了脑袋想分一块回去炫耀一下,就单单是水轩阁从不卖超过99斤的肉这一说法就很难抢到。
因此民间也戏称,能吃得上这雪花酱牛肉的人非富即贵,哪家闺女想攀高枝儿的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水轩阁虽名气大的很,但这么多年来,只见水轩阁的小二悠哉悠哉地在那儿切牛肉,却从未见过正儿八经的掌柜出来看过一眼。
倒是有一头雪白雪白毛色发亮的雪鹰总是立在最高的阁楼顶上,像一个标志一般十几年如一日。
那雪鹰高冷的很,无论谁吹哨子逗它都是一副睥睨天下的眼神,甚至有调皮的小孩扔石子想要吓唬它还会被它恼怒地一个俯冲吓得哇哇直哭。
至于水轩阁除了第一层以外是干什么用的,外人无处知晓。
陈木凉初到长安城才一个月不到,自然对这一切更是不了解的。
她东跑西问才找到了关东老头心心念念的水轩阁,但,她一眼望去,立刻傻了眼。
这队伍早就排到了十几米开外,这得等上不少时间吧?
“这家牛肉就这么好吃吗?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陈木凉焉儿了,但她还是很有良心地排到了队伍末端,耐心地排起了队。
排了好一会儿,陈木凉都快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得前面小二一声高声地吆喝:“后面的不用排了,都散了吧!今儿的份都没了。”
“唉,又没了,散了吧,散了吧。”
“散了吧。”
陈木凉周围的人听罢纷纷垂头丧气地摆摆手散去了,脸上皆是遗憾之意。
“什么,这就没了?”
陈木凉吃了一惊,不甘心地小跑到了摊位前,一把拦住了要关上的帘门,将脑袋伸了进去费力地问道:“不是,小二,你们家有生意不做是几个意思?我都排了那么久的队了,你们说不卖就不卖,不是坑人吗?”
这小二倒是和气的很,一脸笑眯眯地说道:“本店规矩,一天只卖99斤牛肉,多一斤再多钱也不卖。”
“规矩?什么时候定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木凉嘀咕了一声,强行将帘门往上推了一推,打算耍无赖。
“这规矩在盛秦开国之时便已经定下了,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小二哥依旧笑眯眯,但显然脸色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好了。
“这么早就定下了?哇真够无耻的。”
陈木凉吐了吐舌头,再强撑着往里面探着头,一脸赔笑地说道:“小二哥,这法外不过人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卖我一斤呗”
小二哥听罢拉下了黑脸,将陈木凉的脑袋往外塞了塞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别在这儿捣乱,你这一套不知道多少人使过了,水轩阁说了不卖就是不卖。”
“欸,你这小二哥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怎么不听人把话讲完呢?我跟你讲,你要是不卖,可别后悔!”
陈木凉奋力地将门拉开一道缝,恶狠狠地威胁道。
“不。卖!”
小二哥白了她一眼,将她往外一推,“砰”的一声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切,了不起个什么啊!不就几块破牛肉吗?至于嘛”
陈木凉碰了一鼻子灰,亦愤愤不平地朝着水轩阁啐了一口。
她见门关上了,怕是不出点损招是不会开了,于是眼珠子一转,就地便趴在了水轩阁的门口,开始鬼哭狼嚎地哭了起来。
“爹啊女儿不孝啊怕是不能给你买到你临终前爱吃的牛肉了爹啊你等等女儿啊女儿不孝啊连您最后的心愿都完成不了啊”
井底的关东老头“啊切”一声打了个喷嚏,咕囔着说道:“这是谁又在念叨老夫”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哭着,很快便招来了一群路过的人。
这些人先是好奇,接着越聚越多,到最后都快把水轩阁的门口挤满了。
有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开始对陈木凉的“遭遇”同情了起来。
“这水轩阁也真是的,人家姑娘的爹都快去了,也不知道同情一下”
“就是,看小姑娘哭的这么惨,连个门也不开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把生意做到今儿的”
“不就一斤肉的事儿嘛至于这么为难小姑娘吗?再说了,这规矩是死的,通融一下还不行了?又不是皇帝的金口玉言。”
“就是”
“就是,老子看不惯他家很久了不就是牛肉好吃了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中,陈木凉“哇”的一声哭得更为凄惨了,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我可怜的爹啊你若泉下有知,你一定不要怪罪女儿啊女儿没用真没用”
此时,在水轩阁的阁顶之上,一个声音冰冰地问道:“此人温公子认识?”
温北寒面带笑意,俯瞰着这一幕,含笑点头。
外面,众怒已被点燃的众人随手便将菜叶子臭鸡蛋什么的往门上扔去,边扔还边骂骂咧咧的,一声高过了一声,大有不饶人之势。
正在陈木凉咕囔着“怎么还不开门”之时,帘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木凉欣喜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