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晚，婚宴结束，送走了所有的宾客，陆小柒的门才从外面被打开。

随着脚步声临近，“陆小柒”拧紧了手里殷红色的帕子。

盖头被挑开，“陆小柒”对上一张妖孽面孔，面上红扑扑的，心跳加快。

“夫人，我们成亲了。”陆小柒的意识游离于这具身体之外，看着萧无寒对着自己含情脉脉，顿时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嗯……如果成亲的话，萧无寒大抵…可能…也许…也会这样吧。她如是想着。

思绪回笼，她就看见“陆小柒”费力地微微仰起脑袋，眼眸含春，“王爷，凤冠有点沉，王爷能帮我取下来吗？”

……

一夜春宵，不过陆小柒没迷雾蒙住了眼睛，什么也感知不到。

她看着两人相爱缱绻，成亲生子，成了整个长越帝国人人称道的模范夫妻。

这日，她恢复了支配权，抬眼望着床边睡得香甜的男人，眸子里隐隐可以看到精细的光芒，“这环境的模仿能力真强，仅凭我脑海里一星半点的记忆，就能复制出一个阿染出来。

可惜，你复制得再像，也不是阿染。

他总是很体贴，哪怕我不用说，都能察觉到我的想法，和这个只会窥探人心的幻境不一样。”

陆小柒起身，取了妆奁里的一个玉簪，插进了那个“萧无寒”的心脏，后者的形体，也随之化为了飞灰。

其实刚踏上木桥的时候，陆小柒就察觉到这无孔不入的雾气在偷窃和窥探自己的识海。

她没有阻拦，任由迷雾窥探，结果就生出了这么个幻境来，虽然失望更多一些，但是陆小柒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就在她要打破迷雾转身离开的时候。

迷雾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成形了，貌似是个娃娃，神色似有不忿。

“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财富，爱人，哪一个不是你想要的？

你为什么不留下。”

陆小柒低头看他，声音里没有夹杂什么情绪，“这些，只是我想要让你看到的，自然骗不到我。”

在小娃娃愤懑的目光里，陆小柒用幽冥划开迷雾，往桥的对面走去。

剩下的这一路，她都没再经历一样的幻境，她锁住了神识，除非先天大能，否则没人能窥探她的神识记忆。

百里绯月除了吃的和龙鳞长枪之外，并没有别的念想。

一直顺利地走到了离对岸还有十块桥板的位置。

这时，正好是陆小柒离开不久之后。

那迷雾中的小家伙可能是被陆小柒气得狠了，直接钻进了百里绯月的神识里，愣是把她前世的记忆从神魂中翻了出来。

然后，百里绯月就来到了她记忆中从未到过的一个地方。

风沙席卷大地，修为低的人连驻足的能力都没，四周都是足以杀死一个金仙的空间裂缝。

大家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估算不出数量的黑压压的大军。

“绯月大人，我们撤吧，打不赢的，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寻常之法根本杀不死她们。”

百里绯月用手里的龙鳞长枪支着身体，站了起来。

她眼神坚定的望着前方。

“你们撤吧，你们的家人朋友都等着呢？”女子身披绯红色的战甲，红色的披风破破烂烂，被妖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勉强扯出一抹宽慰的笑，尽量让自己的部下能放心些。

那位将军闻言应是，可看她没有要返程的想法，又问，“那大人您呢？”

绯月看着他，笑意又柔和了些，“我？我在等我的神降临，她会拯救我们，拯救整个大陆。”

她看着乌云遍布的天际，遥遥望着自己的信仰。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走吧，别回头了。”

将军最后还是走了，拖上了战场上的老弱病残，和家人们团聚去了。

绯月紧握长枪，单枪匹马，开始了这一场根本没法赢的战役。

她在等，神，马上就会来的。

绯月不知道自己战了多久，她只知，自己杀了无数的魔族，身上挨了无数的伤，把治疗的丹药当吃饭吃。

半月过去，绯月已经杀得麻木了。

要不是对于自己的信仰，对神的渴望，她恐怕早就疯了。

这日，她终于后继无力，被魔族俘虏。

魔族废了她的修为，断了她的四肢。

绯月就像个爬虫一样，在魔族的大军中，供他们赏玩。

好景不长，魔族没猖狂多久，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天上洒下，光柱所及之处，所有魔族都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绯月被人随意地扔在地上，费力地仰头。

神光洒在神的身上，将人衬托得无比神圣，洁白的长衫上没沾染上一丝灰尘和埋在尘土中断了四肢脏兮兮的凡人格格不入。

但是，她并未有任何嫉妒和羡慕的心思。

那是神，神救了整个大陆。

百里绯月就是这时，有了操控身体的权利。

她以一个诡异地姿势趴在地上，视角狭小得可怜，她看见神朝着自己走来，脸上蒙了一层迷雾，看不清面容。

神说，“你做得很好。

但，你杀孽过重，该入地狱。”

百里绯月怔住了，随即冷笑一声，“可我保护了整个大陆不是吗？

若是没有我，神恐怕就要失去整个大陆的子民了。”

神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但是，她给出的结果却让百里绯月气极。

“魔，亦是吾之子民。”

百里绯月气笑了，她咧着嘴，神色从未有过的冰冷，“对，你是神。

但你不是我信仰的神。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救助，我会自己去地狱的。”

神听了她的话，转身离开。

百里绯月也醒了过来，站到了对岸。

她望着迷雾，冷笑一声，“若是那位绯月大人，哪怕是让她下地狱，她怕是都要虔诚的三跪九叩，承下这个发配地狱的旨意。

那个所谓的神也是，魔族？原谅他们，仅仅是他们的欲望都能将神掩埋。所谓的公平，永远不是嘴上说说，更不是所谓的——平分。”

陆小柒见百里绯月沉默着，状态似乎是有些不对，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百里绯月被她吓了一跳，缓过来之后，才道，“小柒，我能问你个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