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西郊冬日的暖阳洒在门前,晒得人身上暖阳阳的,真是难得得好日头啊!
三平搬了个胡床,让郑微坐在门前晒太阳,脚下放了个小脚蹬。
她裹着个棉被被太阳烘烤的直打盹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得阿木他们笑着直摇头。
“嗯哼!”
突然一声重咳,郑微迷迷糊糊之中吓得一激灵,连忙坐直身子,打了个哈欠,泪眼模糊的看向来人,只看到一身藏青长袍身材颀长的男子。
她往被子上蹭了蹭眼泪,迎着阳光打量眼前之人。
黑发黑眉黑须微卷,一双眼睛虽然带笑却透着精明,此时正略带戏谑的打量着她。
“洛神医!”
阿木,廖文南见到来人,连忙起身行礼。
赵明之闻声从后面出来,挓挲着满是泥巴的双手,略微俯首算是见了礼,然后朗声问:“洛神医来了,可是亲自来要粮的?”
阿木闻言连忙道:“洛神医,我们的粮已经买回来了,正打算午后给你送去。”
这位被称为洛神医的人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义正言辞的道:“我是听闻你家丫头醒了,过来复诊!”
阿木欣慰的点点头,刚要说话,又听着洛神医道:“稍后顺便把粮取走,省的你们再跑一趟。”
郑微闻言噗嗤笑出了声,心里不禁感叹这世道真是怪异,心黑腐臭的奸诈老朽喜着白衣,一派仙风道骨道貌岸然之相,而救人病痛的神医竟身着深色衣袍,一副奸诈抠唆之模样。
诸人都转头看她,那洛神医瞪了她一眼,轻斥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小心思不少。”
阿木上前郑重地提醒他,“洛神医,这是我家子侄!”
洛神医并不理会他,径直上前查看郑微腿上的伤势又给她摸脉,心下奇怪却未露在面上,语气慵懒的道:“确实好了不少,不像刚来时那般毫无生机。腿上的伤所幸未伤至筋脉,痊愈后不会留下暗伤。至于之前你昏迷不醒大概是也伤到了头部,目前看并不严重,若日后无头痛之症便是无碍了!厉害的是腰腹之处,若将养不好怕是会留下后患。”
阿木他们闻言大惊,忙问:“这可如何是好?”
“所幸你这子侄年幼,身子长得快,若养得好也不是没有痊愈可能。”
阿木、廖文南等人松了口气,“还望洛神医开医方。”
郑微则听得忍不住撇嘴,心里腹诽,这神医说的不是废话吗,不管哪里受了重伤不好好将养都得留下后患。
她正想的出神,头上只觉一痛,忍不住抬头一看,洛神医弹了她脑门一下,瞪眼吓唬她:“小子,你若再在心里骂我,我便拿针扎你!”
郑微裹着棉被,手脚皆不能动,只能拿眼瞪了回去,“干嘛,比眼睛大啊,你这辈子没机会了!”
洛神医气结,长袍一甩,转身离去,临行前喝对身后的童子道:“童儿,拿着粮食!”
童子应诺一声,转头看向阿木,阿木连忙把一旁准备好的布袋递给他。
童子抱着布袋摇摇晃晃的追着洛神医离去。
廖文南坐下对郑微道:“你不要对洛神医不敬,他确实有些本事。前些日子,你昏迷不醒,高热反复,洛神医看过之后,给你施针,又开了汤药,不过一日你便醒来了!”
郑微想到她昏迷时断断续续做的梦,蹙了蹙眉,而后点头答应她:“好,我以后绝对对他恭恭敬敬的!”
赵明之从后面出来,皱眉道:“我倒是觉得这神医像是个奸诈贾人,仅是一点点草药就要了一两金!”
“神医不是说了,这些草药都是神医与童子一同进山采药炮制晾晒,要一金不为过。”
郑微闻言心里又给这小老儿添了一笔,贪财!
当她喝了一口今日新煎的汤药时,心里更是大悔,大骂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郑微此时还没想到,这位洛神医的气性这般大,翌日一早便派童子来传话,“师父回去思量之后,想到一套适宜针法,可助你家小郎君早些康健!”
郑微一听便知道是这小老儿要整她,便大叫着连连拒绝,“不必了,我慢慢将养便可!”
阿木上前低声劝道,“如今我们身处异乡,家里人难免担忧,还是请洛神医帮你调理调理,好早些康健了回家去。”
说完便朝赵明之招了招手,二人便把郑微合力把她负在背上,往洛神医的住处而去。
洛神医的住所离他们不到一里地,他们很快就到了。
郑微看着洛神医又细又长的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认怂道:“先生有神医之名,想必针法了得,应是不疼吧?”
“不疼...才怪!”
洛神医一针下去,阿木与赵明之便听到郑微撕心裂肺的痛呼声,阿木忍不住想进去查探,童儿守在门外,抬头静静的看着他们。
阿木他们便只能止步,焦急的等在外面。
屋内,洛神医刚刚起了针,收拾妥当,童儿便进来禀报:“师父,平城有客人来了。”
洛神医眉毛微挑,沉吟问:“平城?”
郑微也心头微跳,平城啊,这可是大魏的都城,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能离它如此之近。
洛神医的恍惚也只是片刻,又恢复了那副精明之相,负手而立,对童儿淡淡道:“请吧!”
几息之后,童儿带着三位男子进来,观他们面相乃汉人,并非鲜卑之人。
为首之人身着银色暗纹胡服,面白黑须,头微抬,眼睛睥睨,一副贵族做派!
奈何他身长不过六尺,即便微扬头也不过是刚好看到洛神医的脸而已,实在无甚气势。
“谁是洛神医啊?”
为首之人扬头扫视了屋内众人一言,拖着嗓子问。
屋里就洛神医,郑微,童儿三人,三人面面相觑,对这个问题很生疑惑。
“正是鄙人!不知贵客所谓何来?”
洛神医微微欠身。
“你就是洛神医啊,跟我走一趟吧!”
言罢,那人就要转身离去。
屋内诸人闻言一愣,洛神医连忙喊住他,问道:“不知贵客贵姓?要带鄙人去往何处啊?”
那人被叫住有些不悦,但还是回过身来看向洛神医,故作恍然道:“啊,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出自范阳卢氏、名显,此次来晋阳是为京都贵人寻洛神医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