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气一听自家殿下那语气便知道他话里的“那人”是谁,低头回道:“回殿下,那位郡主今早醒了。”
拓跋宇挑眉,心想这迷药药性倒是够厉害的。
“她醒来可以有说什么,做什么?”拓跋宇又问。
莫气摇头,守着的人得了吩咐都不许与她说话,她自己也躲在房里未曾出门。
拓跋宇点头,暂时也看不出来什么,说了句:“继续盯着”。
便放下不再想了。
反倒是昨夜里夜探明月楼的人更有趣,他问莫气,“昨夜里明月楼抓到一人,去打探一下那人是谁?”
莫气领命退下,拓跋宇坐在那里沉思如今的局势。
明月楼的背后是贺拔氏与贺赖氏,贺拔氏是父皇母族,太后有意庇护之下这二十多年间贺拔氏势力在平城如日中天。
贺赖氏则是如今平城的新贵,靠山则是父皇的贵妃贺赖氏,虽然如今贺赖贵妃的大儿子自己的六弟意外死于青州之战,但她依旧圣眷正隆,而且膝下仍有位年仅六岁的八皇子深受父皇喜爱。
至于自己不过是失去母亲庇佑的皇子罢了,虽然父皇也曾偏爱于他,但随着这一场场的算计与失败,父皇怕是已经对他失望厌弃。
如此过了三日,平城的各方势力都在关注着明月楼与三皇子府。
毕竟,明月楼大张旗鼓的办了个花笺会,拍卖了个大周的郡主,当天夜里便有人夜探明月楼,据说那夜明月楼派了上百人搜查追杀,但等了几日却没了下文,这不得不让平城众人感到奇怪。
而更奇怪的是三皇子殿下,花一千金买了郡主回去,竟再也没了消息,既未见他宴请宾客,也未见他带着那个大周郡主出门访客,这几日府里出奇的安静,仿佛没有那个人一般。
他们越是这般藏着掖着,平城私下里传的越发愈演愈烈。
直到这日,郑微磨着洛神医去给阿木复诊。
洛神医本就对这些事情避之不及,更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但郑微拿住了他的死穴,承诺会在一月内帮他赚够百金,这不能不让他心动啊。
要知道他费劲心力一个月把贺赖贵妃治好,也不过是给了五十金而已。
他尽心尽力一宿救治阿木,贺拔氏竟分文未付,他也应该上门复诊,然后提醒贺拔家把诊金付了是不是?
这般想着洛神医似乎说服了自己,他看着郑微的眼睛冒光,斩钉截铁道:“一言为定!”
郑微想再次扮成药童随洛神医一起去,洛神医哪里敢再带他,死活不同意,并威胁道:“若你执意要去,我便不去了,反正他的生死与我无忧!”
郑微咬牙屈从,赵明之便提议自己跟着去,洛神医只留下“不行”二字,转身离去。
但洛神医到了明月楼时才被告知阿木竟被带回贺拔府了,洛神医大惊,这阿木到底是何身世,竟能住进贺拔府去。
当洛神医辗转来到贺拔府并表明来意时,门房的仆从小跑着去禀报,不多时又回来带着洛神医往府里的后院而去。
而就在此时,三皇子府也收到了魏帝传来的口谕,召三皇子拓跋宇进宫。
回来这几日,除了回京那日例行进宫面圣,今日还是魏帝头一次私下里召他。
拓跋宇收拾妥当连忙进宫了。
魏帝是在天安殿旁的侧殿里见的拓跋宇,这间侧殿魏帝平日里多是累了时小憩所用,显然在此地见他并不是为了公事,那私事又有何事可以惊动自己这位父皇。
拓跋宇见到魏帝时他正一身宽松的素色棉袍,头发微微散下一缕垂在鬓间,多了丝随和少了些威严,手里拿着本竹简看得认真。
这些竹简多是百年前残存不多的孤本,他父皇从崔氏那些大士族那里变着法的讨来了不少,时常拿在手里品评。
那明月楼得知父皇有这喜好,便也不知从哪里淘换来一些竹简,也不知道真假的大咧咧的摆在明月楼一楼正堂里,美其名曰供大魏年轻的学子品鉴切磋。
不过据说迄今为止也没有几位鲜卑的勋贵去读过,大部分鲜卑儿郎们大多看着那些复杂的方块字就头疼的厉害,而那些汉人的士族们自恃身份觉得自家藏书更胜其他,也不屑去借阅。
那些珍贵的古籍竟只能那样放在那里蒙尘。
拓跋宇心里纷乱复杂的不知想了多久,魏帝已经放下竹简,看着自己这个近来屡受挫折的儿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然后才淡淡地道:“你来了!”
拓跋宇闻声连忙回神,向魏帝行礼,“父皇,儿臣来了!”
“嗯,”魏帝端起一旁的酪浆饮了一口,指了指身旁的胡床,又道:“听说你从明月楼买了个什么大周郡主,可有此事?”。
“谢父皇!”拓跋宇在胡床上坐下,听到魏帝问话,又连忙起身回话:“回父皇,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魏帝皱了皱眉,抬眼打量他,“毛愣什么,要坐就踏踏实实的坐着。”
“儿臣让您失望了!”
拓跋宇低头失落道。
“那大周郡主可是真的?”魏帝并未理会他的失落,转而问道,“如今那人在何处?”
“假的!”拓跋宇得脆弱也只是一瞬,之后便恢复了冷静,恭谨地回答:“如今这平城除了夏侯青,大约也就是我见过那位大周郡主,听闻明月楼再拍卖郡主,好奇之下便想过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只是个相似之人。”
“既然是假的,你为何又把她买下来呢?”
魏帝好奇的问。
“儿臣也是好奇,这大周是何人送来一位假郡主,背后又有何意图!儿臣便把她安置在了府里,不折不辱,命人盯着了。”
魏帝点头,未再问其他事,只问他:“可有吃早食?”
听闻他吃过了,便摆摆手让他回去,拓跋宇走到门口处,魏帝又淡淡道了一句:“那人之事,朕概不知!”
拓跋宇应是,转头恰好碰到贺赖贵妃宫里的女使等在门外,见到拓跋宇忙给他见礼,“三皇子!”
拓跋宇看了看他,然后径直出宫。
而贺拔府里,洛神医也见到了仍旧昏迷的阿木,心生疑惑的问向守在他榻前的仆从,“他一直未曾醒来?”
“刚才曾短暂醒来一次,后又晕过去了!”
仆从还未说完,贺拔大郎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