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快十点,付嫣然不得不回家,苏穆送她出去。
下电梯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
医院里面灯光比较暗,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他们可以听到人们低低的谈话声,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仪器在响。
这种氛围不太好。
出去了医院外面,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凉,风还算平静,大概是下了暴雨的缘故。
付嫣然的车停在树下,座椅上有几块小片叶子,几滴水。
苏穆低头,指尖捏着叶子,拂到地上,细心地将座椅擦干净。
付嫣然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彼此都清楚,病房里的畅谈温馨、欢声笑语都是假的。
他们和苏庆生,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那种假象,害怕被戳碎,结果让人难以接受。
苏穆突然抬手,绕到女孩身后,往前一扯,将女孩紧紧锁在了他怀中。
付嫣然的脑袋猛地撞上了苏穆的胸膛,撞的她生生发疼。
她很心疼,手抓住了苏穆的衣服,往前慢慢移动,直至搂住苏穆的腰,死死扣住。
“付宝,”苏穆垂下头,蹭着付嫣然的侧脸,“我该怎么办,好慌,好像要死掉了”
“你别这样。”付嫣然强撑了一个晚上,也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如爆裂的水泵,喷涌而出。
“总该有办法的,”她这样说,“吃药救治,让苏爷爷开开心心每一天都可以的,你不要这样好吗?”
你这样,我害怕。
我其实没有你想的勇敢,我也很怕的。
苏穆的手环的更紧,让付嫣然喘不过气来。
感受到女孩急促的呼吸,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他站直了身子,低头望着女孩。
“付宝,抬头。”
付嫣然乖乖抬着头。
月光洋洋洒洒照下来,树荫下被剪成细碎,照着女孩脸上的泪愈发朦胧。
苏穆低头,鼻尖对着女孩的鼻尖,他闭眼,“付宝,你说的对。”
爷爷只有他,他不能像缩头乌龟一样窝在壳里。
他要站起来,撑起一片天,一片属于爷爷的天。
他微抬着头,凑前,在女孩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克制而炽热的吻。
他的唇是凉的,但落在女孩额上的那抹凉,却深深滚烫了她的心。
她的心在剧烈的跳,苏穆感受到了,露出来了今晚的第一个笑。
苏穆低头,手放在付嫣然的下巴上,抹掉了她的泪,慢慢厮磨。
良久,他松开了女孩,踢了下脚架,把车推到女孩跟前。
“走吧。”
“好。”付嫣然上车,抬手揉了揉苏穆的发。
“会好的。”
一切都会变好的。
女孩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付嫣然的身影,苏穆才转身离开。
等苏穆回到病房,苏庆生已经睡着了。
他把折叠床打开,动作很轻,随后关掉,躺在上面,却没有睡意。
医院是有卫生间供洗澡的,不过绝望苏穆来的急,没有准备,就勉强一个晚上不洗漱。
苏穆躺在折叠床上,翻了个身,望向病床的方向。
月光透过窗帘,隐约中,可以看到他眼角溢出来的泪。
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