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李慕白被害一案,虽有段明坐镇监审,但李淑婉对老奸巨猾的韦护还是不放心,自己必须亲自到堂旁听。
刚才在朝堂之上李淑婉与父皇李景矛盾激化,李景盛怒之下加上诸臣悠悠众口,恐难取得案件旁听之权。
李淑婉便退了一步,想着等散朝后单独去求李景。
李淑婉出了奉天殿后径直去了李景平日炼丹修道所在——祈年殿。
祈年殿是皇宫内独有的一栋建筑,一座道观模样的宫殿。
殿内四角放着四个炼丹炉。
每年内廷司花大价钱采购的各种珍奇药材均被送到了这里制成了丹药。
一散了朝,李景便换了道袍来到祈年殿继续修道炼丹。
自元成十年始至今,李景为追求长生不老大多时日都待在祈年殿炼丹修道。
只是偶尔上朝理政,朝政皆交由丞相言卫道及三司六部去处理。
三司,即承旨司,明法司,监察司。
承旨司,专司护卫朝廷之职,查察、抓捕谋反之人,搜集全国情报信息,统领青衣卫。
明法司,晟国最高司法机关,对全国境内任何案件有提审之权。承旨司所办谋逆案及刑部所办凶杀案均由其作最后判决,统领护法卫。
监察司,专司监察百官之职,统领监察卫。
三司只对皇帝负责,独立于丞相及朝中百官之外。
六部即刑、兵、户、吏、工、礼等六部,受丞相辖制,朝政皆向丞相汇报处理,再由丞相向皇帝奏报。
李淑婉走了片刻,便到了祈年殿外。
李保笔直地站在殿门边,当他看到一身男儿装的李淑婉时向李淑婉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进了祈年殿。
李保进到殿内后便按照道观敬神的规矩对李景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李景醒了醒神:“何事?”
“圣人,常平公主在外请求觐见。”
李淑婉是李景第一个孩子。
从李淑婉出生那刻起,李景便将李淑婉视为掌上明珠。
李淑婉尚在孩提时李景便早早为其修了一座寝殿,命名为“明珠宫”。
李淑婉是由李景亲自教养大,是李景付出感情最多的孩子。
自元成四十年,李景处置李慕白一家后,李淑婉便对李景淡了许多。
这一直都是李景的心病,李淑婉主动前来觐见,李景心中自然十分欣喜。
“李保,宣常平公主进来。”
李淑婉进了祈年殿刚要准备行礼,李景开口道:
“婉儿,不必了。”
今日早朝时李景看到李淑婉一身男装是又惊又疑。
往日甚爱女装的嫡长女怎么突然喜欢上了男子的衣裳。
“婉儿,今日早朝之事,朕不再追究。
不过朕想知道,为何你如今喜欢上了男儿打扮?”
李淑婉不想隐瞒对李慕白被杀一案的关心。
“父皇,慕白死了,儿臣的心也死了。
儿臣穿上男儿装就是想让父皇知道,从今往后儿臣便如男子一样为父皇排忧解难。
请父皇允准儿臣参与李慕白被杀一案。”
李景知道李淑婉对李慕白的感情,元成四十年李淑婉为救李慕白甘愿以死相逼。
“婉儿,朕知道你对李慕白的心。
可你毕竟是女儿身,让你干涉朝政,朕担心天下悠悠众口会伤到你。”
“父皇,儿臣不怕。”
“查案之事朕在朝堂上已经交给京兆府及明法司了,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既然儿臣查不了此案,儿臣愿意旁听此案。”
李淑婉这样变通了一下,倒是让李景再无推脱余地。
李景叹了一口气,真拿李淑婉没有办法。
“李保,你这就去拟旨,让公主到堂旁听韦护审李慕白被杀一案。”
“老奴这就去办。”
片刻后,李保拿来拟好的圣旨递给了李景。
李景接过来特意让李淑婉看了看,然后盖上了大印。
李景看向李淑婉,脸上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这下你满意了吧。”
“谢父皇。”
李淑婉没有再多说话,向李景谢恩后便告退出了祈年殿。
李淑婉对李景已无当年女儿家的撒娇之态。
李景也没想到李慕白之死竟让李淑婉出现这么大的改变。
李淑婉走后,李景对李保又下了一道旨。
让李保带着禁军将陈延寿、丁鹤年的府邸给抄了。
所有金银珠宝收入内廷司,府内女丁充作官妓,府内男丁充军连州。
.........
元成四十四年,腊月初三,午时(上午十一点)
李忠国出了奉天殿就直接向承旨司赶过去。
承旨司位于皇宫西侧,李忠国骑着快马很快就到了承旨司衙门。
下马后,站在最下面的青衣卫牵住了军马。
李忠国问道:
“何成校尉是否还在府衙内?”
牵马的青衣卫答道:
“何校尉至今未出府衙。
吏部、户部两位尚书被毒杀后,何成校尉自知罪责难逃,便一直在正堂等候将军发落。
到现在早膳都还未用。”
李忠国自知不是如此苛待下属之人。
况且这何成年少时便跟着他办案,此事定与他没有干系,便吩咐青衣卫:
“你去膳堂端点饭菜送到正堂去。”
李忠国吩咐完便快步上了台阶进了府衙。
何成坐在正堂右侧椅子上一直等候李忠国的处置。
何成见李忠国走了进来便站起身。
李忠国没有马上责怪何成,而是径直走向正堂中央的椅子落座,然后一言不发看着何成。
何成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何成有负将军,案子出了天大的差错。”
吏部陈延寿及户部丁鹤年之死的最大受益者是谁,谁的嫌疑最大。
况且谁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李忠国心中早有了眉目,只是苦无证据。
何成是跟着李忠国办案多年的老人,他不相信何成会投靠别人,并且何成办案所抓的重犯被杀,对何成也没有什么好处。
李忠国上前将何成扶起,双手拍了拍何成的肩膀。
“何成,你跟着将军我多少年了?”
听到李忠国询问此事,何成有点动容道:
“自老将军执掌承旨司,将军任校尉始,至今已有二十年。
属下从一个少不经事的青衣卫被将军栽培成校尉。
属下感念将军恩德。”
李忠国话锋一转。
“那你觉得韦岩如何?”
韦岩,承旨司副将军。
何成似乎明白李忠国话中有话,又赶紧跪下:
“将军,属下对将军绝无二心。”
李忠国又将何成扶起。
“你怎么又跪下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问你觉得韦岩平日做派如何?”
何成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韦将军平日对下属十分大方。
喝酒吃饭甚至是去烟花之地都是韦将军亲自结账。
属下也感到十分奇怪。
以韦将军在承旨司的俸禄,这样花银子,每年就没有多少银子补贴家用了。”
李忠国也顺着何成的话说出了对韦岩的怀疑。
“你也有此察觉。
韦岩的这些银钱来源何处?
他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去结交承旨司青衣卫、都尉、校尉,他有何目的?
以上种种都甚是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