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这样说,也不无道理。
说从文传明家中取来的账册是暗账,这只是李慕白三人的猜测。
“回圣人,依我朝律例,朝廷文书皆应妥善存放于衙门之中。
可文传明私藏于家中,这恰恰说明这本账册见不得天日。”
李慕白从该账册存放场所,怀疑文传明的动机及账册为暗账。
言卫道听完此言呵呵一笑。
看见言卫道此举,李景向言卫道望过去。
言卫道自知失礼,赶忙请罪。
“启奏圣人,新科状元如此一番揣测,让臣一时没忍住笑意,望圣人恕罪。”
“此乃小节,不妨大事,况且李卿所言确实贻笑大方。”
李景也认同言卫道所说。
“请问言相,难道李郎官所言不无道理吗?”
李淑婉见李慕白稍显劣势,也出口帮忙说话。
因李慕白为御笔郎官,故称呼官职未有不妥。
言卫道看了看李淑婉,向前走了两步侧过身,再躬身向李淑婉施了一礼。
“长公主殿下对我朝律法不熟悉,说出此言,臣认为合情合理。
我朝律法是先要找到证据才能判定人是否有嫌疑,进而判罪。
而李郎官仅凭一己猜测就揣度同僚,这并不妥当。
况且如若是文主事尽心为朝廷办事,通宵达旦处理朝廷公务。
那李郎官所言岂不更让同僚寒心?”
言卫道不愧是久经宦海,这样一番说辞不仅占了法、理的上风,更是顺便把文传明褒奖了一番。
果然老道,李慕白心中都暗自叹服。
文传明脸上已露出笑容。
这和他在府内刚发现账册失窃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他向圣人李景躬身施了一礼。
“启奏圣人,言相所言甚是,昨日因户部公务繁忙,臣便迟了一个时辰回家。
因臣觉得有些事情能做完就不要拖延,于是臣就将账册带回府内仔细核查,未免出差错。”
李适是个急性子,听见文传明如此颠倒是非,他忍不住道:
“笑话,你也是个用心办事的人?
启奏父皇,昨日虽说我与阿姐,还有李郎官用了些手段取得账册。
可我们发现这厮不仅强抢民女,还在府内夜夜笙歌。
而不是他口中的为朝廷尽忠!”
“住口!”
李景喝止了李适说话。
李适所说虽是实言,可放在大殿内说,有失体面。
毕竟身为皇家子嗣作出下三滥勾当,让李景在言卫道、言升这等朝中重臣面前颜面无存。
李景这才发怒,他继续道:
“禹王,没有证据之言不要胡乱说出口。”
李适却不依不饶,道:
“父皇,儿臣现在就可带兵查抄了文传明府邸,让父皇看看这是怎样的一个赃官!”
言升见情势不妙,任由这禹王胡搅蛮缠,恐有祸事。
“圣人,没有任何证据,仅凭禹王的随意猜度便查抄朝廷命官府邸,那将大晟律例置于何地?”言升道。
“臣附议。”言卫道也附和道。
李淑婉眼看言氏父子将矛头指向李适言语失当,她急忙道:
“父皇,先不论文传明究竟是何品性。
只要父皇将儿臣递来的账册,交予精通账册术数的朝臣一验便知。”
李淑婉这一番话一下子让李景没了底,如若查出了究竟,他便不好收场了。
文传明十分自信地笑了笑。
“圣人,臣认为长公主说得在理。
今日长公主、禹王两位殿下,还有新科状元皆对臣有怀疑,看来只有顺了三位的意,臣才能自证清白。”
此时文传明早已认出李淑婉、李慕白、李适三人,便是昨日书房门外的家丁。
他能如此说定是对那账册内的门道十分自信。
李景见文传明主动请求查验账册,心中一下有了些疑虑,不知能否应允。
言升见李景如此犹豫,便道:
“圣人,文主事既然有如此把握证明自己清白,那请圣人准了长公主所请。
这样既可以还了文主事清白,又能让二位殿下放心。”
李景看了看言升,言升一脸笃定。
“既然如此,那就准长公主所请。
李保,你去将户部尚书丁鹤年请来,他是术数好手。”
“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保接了李景的旨意,前去户部请丁鹤年。
随后李景紧闭双眼,盘坐在玉床之上入定。
殿内其余众人就这样站着等丁鹤年过来查验账册。
大约过了二刻,李保带进来一个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
身材匀称,满脸堆笑,看起来倒像一个和蔼可亲之人。
这男子进入殿内,站在合适位置,双膝跪下,道:
“臣恭请圣安。”
“朕安,起来吧。”
此人正是丁鹤年。
为防止丁鹤年存什么别的心思,李景道:
“丁尚书,昨日李保奏报,说内廷司一个管账的小厮把账目好像记错了。
朕请你来就是查一查哪里有错,好方便内廷司办差。”
听了圣人李景的说辞,丁鹤年也觉得奇怪。
他想,既然是内廷司小厮管理账目,那就应该不太重要。
怎么今日殿内站了这么多朝中大人物?
或许这些大人物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丁鹤年这样一想,心思更加谨慎,一定小心妥善办好此事。
“谢圣人信任,臣已准备妥当,不知账册现在何地?”
“李卿,将你手中账册交给丁尚书吧。”
李景向李慕白吩咐道。
李慕白这才将账册递给了丁鹤年。
拿到账册的丁鹤年不敢怠慢,小心谨慎地翻看着账册。
犹如老学究学论语一般,一字一句都不敢轻易放过。
一页纸都看了不少时间。
“看来核对账册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李保,给二位殿下还有其余爱卿搬凳子来坐。”
李景看见众人站立着已露出一副疲态,便吩咐李保去搬凳子。
下面站着的众人一同谢恩。
“谢圣人赐座。”
那丁鹤年也坐在了凳子上仔细看着,不敢出丝毫差错。
李景又闭上双眼入定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
因为不用誊抄,丁鹤年看账册比屈蓬快了一个时辰。
丁鹤年揉了揉早已疲惫的双眼,打了个哈欠,然后醒了醒神。
朝殿内众人望了一圈。
除了圣人李景,其余众人双目都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
貌似其他人比他精神好多了,难道是自己老了?
丁鹤年哪里知道,他手中的账册关系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其余众人当然在意。
“启奏圣人,臣已看完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