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搬走了？”范佳看着回来拿箱子，又要出去的沐散，犹豫问了句。

“恩……”沐散心不在焉回了句。

仰头，透过宿舍窗户看到下面新收的“一群小弟”，撑伞的，拿零食的，端奶茶的，跟皇帝出宫架势一样，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着自己下去。

“帝王”沐散，撑着桌子，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累了。赶不走，也吓不走，说什么都能被这帮人百米厚的滤镜脑补美化，然后更加崇拜。

不知道的以为她在搞邪教！

毁灭吧。

“那个……我帮你搬下去？”范佳看着沐散旁边的箱子。

“不用了，不拿了。”沐散摆摆手。

再扛个箱子，真成举家搬迁的土皇帝了。

坐椅子上，挑挑拣拣，按着原身的记忆将证件合同装袋，瞥了眼摆桌上的一沓红色钞票，心中起疑。

不可能啊，这花起钱来没个数的两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凑够？

本想用还钱这事再敲打几回，让她们好好知道与人为善几个字怎么写，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还上。

不会干什么不可言说的交易了吧……

教育为上，可没让她们铤而走险毁了人生。

“帮我留意一下她两，看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沐散蹙着眉，说着，将那沓红钞塞范佳手里。

范佳明显愣了下，下意识推回去，连连拒绝。

“不用不用，帮你看着没问题，这钱我不能收……”

“雇佣费！”沐散看都不看，冷冷说了句，

“我现在可是散姐，让人办事不给钱，这不是打我脸吗？”

范佳：“……”

范佳家其实并不贫困，甚至还是某大院高层领导的孩子，然而，自从这姑娘执意从军后，家里便严苛地切断了经济来源，企图以此逼迫让范佳重回“正道”。

也难怪，现在这世道，但凡家里有点背景，知晓情况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已经孩子入伍，踏上必死的结局？

范佳也是倔脾气，越不让，心中的热爱便越深沉，大不了过得苦一点，吃得差一点，又能怎样？

也就熬这一年，等进了军校，有补贴保障，还不是天高任鱼跃？

抱着这样的心思，范佳愣是半工半读坚持到现在。

“天马上冷了，买身厚外套。还有，以后吃好点，面黄肌瘦的，别说是我舍友，看着都丢人！”

沐散嘴上说的毒，心里想的却是：

难得这么好个一心报国的苗子，都是未来御敌栋梁啊！

可不能苦着了！

怕那傻姑娘再给她推回来，沐散拎着袋子就走。

步子迈的奇快，却走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更像社会大佬了。

范佳手里是没推回去的钱。

很暖，是她兀自坚持、不被理解、独立奋斗两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暖意。

她当然知道沐散那番别扭的大姐大言论下，潜藏的是默默关心。

蓦地，眼眶有些水雾。

她得做点什么，好对的起沐散这份暗自的关心。

对了，沐散说让她看着点那两人，可人还没回来……

她先收拾收拾屋子吧，万一沐散过两天回来，也能直接住。

摆摆箱子，拿块抹布东擦西擦，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等擦到最下面的柜子时，推了推。

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

眼一眯，两年体能练就的巨大手劲一瞬间发挥了作用。

只听砰地一手，那卡住的抽屉整个被范佳拽了出来。

“……”

好心收拾，本意可不是搞破坏的啊。

默默想要物归原处，正要装回去，突然摸到了里面有什么东西。

范佳一抓，掌心处露出了之前那两女生没取出来的，散了一截的串玉红绳，红绳底下坠着枚小铜钱。

蹭地起身，想追沐散，却从窗户望到空空一片，“土皇帝”和她的“众随从”早不见踪影。

*

这几日，网上一条视频突然爆火。

视频中，一位凌厉短发，手拿话筒，面容让人一眼就惊艳到失神。

眼神是睥睨众生的冷，声音是让人无法形容的勾魂撩人，纵然背景不过是酒吧的小舞台，气场却比那些在京城体育场开演唱会的还要强。

【卧槽！这哪的神仙小哥哥！帅裂我了啊！】

【这颜值！老子跪了！简直被贬凡尘的神仙啊！】

【你们这么肤浅的吗？！就只看脸吗？！这声音才让人怀孕啊啊啊！老娘的心都要被勾没了啊啊啊！】

【真的是，这尾音勾的太让人犯罪了啊！哪个酒吧！给你三秒把地址放出来！姐姐我以后就住这儿了！】

【呜呜呜！我肤浅！我表面！我TMD的就看上这张脸了！求地址加一！！！】

显然，这视频上的，正是那天流落街头被金钱迷晕头脑答应驻唱的沐散。

不知是谁录了视频，发到网上。

颜值果然是流通的硬货，再加上本就不拉跨、甚至是让人颇为赞叹的不俗声色，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陡然爆火。

只是，这则视频刚上了热搜的尾巴，突然就悄无声息的被撤了下来。

季澜亦正好赶在被撤的尾巴上看到这条热搜：

#惊！神颜驻唱的天籁之声！

又是神颜，又是天籁。

季澜亦冷嗤一声。

这帮营销号可真越来越会炒作了，不知道又是哪个皇族要被捧起来。

满怀挑刺的嗤之以鼻心情点开热搜，下一秒，眼睛差点没瞪飞出去。

这这这！

这不就是那天在咖啡店，让他一见倾心的公司救星吗？！

那天给秦钦送完资料，雄赳赳气昂昂，极其有骨气的没有继续呆，就是为了留住这张惊艳的脸。

结果没成想那服务员那么不靠谱，连个人都留不住，亏他还给了那么多小费，就得了个这样一句，

“那帅哥说，过两天会再来的……要不，您留个电话，等人来了我立马发给您？”

等人来？

听不出这是句客套的拒绝吗？！

你还要人家明明白白把“我要走了，不会再来了”这种话说出来不成？！

他简直气到五脏六腑都快移位！到手的明日之星，他摆脱困境的太阳之光，他未来美好人生的启明星——就这么！被自己错手放过了！

也不是没想过挽回方法，甚至极其不顾形象穿着西装顺着沐散离开的方向狂追两条街，却是不出所料的没有收获。

c市这么大，找个只记得脸，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谈何容易。

那一刻，他真的是心灰意冷，觉得四面楚歌。

命定他过不去这劫难了。

于是浑浑噩噩，到处买醉，掐着日子坐等倒闭结算。

没曾想，在最后的这一天，居然喜剧般的，让他再次看到了这张容颜。

！！！

一定是上天的指引！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季澜亦捧着手机，一副笑得二傻子模样。

看着评论区一片跪求地址想见真人的，更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这两天，别的没干，买醉可是一等一的。

看那装修风格，不就是前两天去过的，还是秦家产业的午夜人间嘛！

这走一趟，打听圈，不什么都有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幻想的那么顺利。

“什么……？啊对没错，这就是在我们这驻唱的。”

“不知道啊，那天走后我们也没联系上人。兄弟，实话告诉你，这小哥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午夜人间驻唱，别说在哪了，连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啊！”

“哎！别执着了兄弟，这两天已经来了不下百十号人问了。悄悄告诉你，这小哥啊，其实是我们边哥看上的，本来打算勾搭人家才答应让上台，没想到唱太好了，正好碰上贵客来，主管大手一挥给了大几万呢……”

“你们说的那小哥啊！我那天也在现场，别说，长得是真好看，嗓音也是真好听，这视频的破画质根本没拍出来现场的感觉。”

“我那天跑腿，偶然听到他们在谈钱的事。我推导啊，那小哥应该是缺钱不得已才过来卖唱的，主管一下给了那么多，估计最近应该不会再来了！”

“啧！听你们吹的这么玄乎，搞得我也想看一场了……”

“你不知道，这真不是吹，那哥们那张脸真是绝了啊，我一男人都看得浑身躁动……”

那边人已经开始兴致盎然地讨论颜值，季澜亦却越听越心凉。

他当然知道那张脸很绝美，但现在浑身上下遍布的只有绝望。

原本以为柳暗花明了，结果没想到，特么的村给没了啊！

老天是在耍他玩吗？！

不甘心，再次打开热搜，重新开始依靠人民群众的火眼睛金，看能不能有熟人知道身份。

只是，望着那全然一新的热搜榜，再也寻不到刚才那条的踪迹。

又专门输入词条，才重新找到。

心中不禁疑惑，下的这么快吗？

按他的估计和自己眼光的自信，最次最次也该冲上前二十的啊？

下一秒，看到那几千万的浏览量，心一沉。

多年的从业经验，让他极其肯定地作出结论：

绝对是被人压热搜了！

难道这是位圈内人？

不可能啊！长着那么一张神仙脸，怎么可能籍籍无名，见都没见过？

可若只是普通素人，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去撤热搜？

季澜亦拧着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