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扶景摇了半日的草枝也未见有人过来,更没有听见任何可疑的声响,心想那些人定是察觉出不妙来了。
她本也没指望那些人没脑子到如此地步,一个接着一个的送人给她杀。
眼下少了三人已是极好了,剩下的人就迅速的全部杀掉好了。
“不对”,王扶景站起身转了圈脖子,向那些贼寇的方向走去,“总得留下一个活口去收缴贼赃的。”
正走着,王扶景忽然向右看去,黑影丛丛之间站着一人!
那人上身着件暗色劲衫,身下一条凌厉贴身的黑裤,宽肩窄腰,体裁修长,一头长发未被束起,只是随意地扎了条马尾,正迎风散漫地扬起。
夜色如墨染透,王扶景却还是能够透过乌漆麻黑的空气感受到那人强烈的视线。
两相注视时,姚广济也在观察王扶景,此人一袭荆裙,素发轻挽,形容娇瘦。虽然看不清面目,但这周身气场可不像个普通妇人。
他们几乎是同时注意到了,对方的气息吐纳皆是轻缓绵长,这是武功高强或是轻功极好的标志。
来者不善。
一个念头同时在两人心中响起。
“方才叫的可真是动听啊,怎么如今见了人反倒不叫了。”姚广济轻笑道,身子却是纹丝不动。
“还想听吗,”王扶景向来不是个磨磨蹭蹭的人,她要打便打,要杀便杀,一切都是迎难而上,横冲直撞的,如今直冲着姚广济走去,手掌已经暗暗蓄力。
“去地狱里听吧!”王扶景低声喝道,整个人猛=冲了过去,一掌拍向姚广济心口。
姚广济错手来挡,却见王扶景竟是虚晃了一招,她那手掌迅速收回,瞬间朝着他的颈子打了过来。
掌风像刀子一般刮到他脖子上的皮肤上,让姚广济有一种下一息脖子就会被切开的错觉。
他脚掌猛地用力,借着七分的轻功猛退了三丈远,心中诧异不止。
这人招数当真简单粗暴,看着好躲,却也当真令人应付不来。这般直截了当的杀招,不带半点花哨和多余的动作,好像完全是习惯了杀人一般。
倘若是他初出茅庐那时,定会被这般杀气腾腾的招数吓傻,顺带着被一击致死吧!
惊魂甫定之时,王扶景又冲上来了,她煞气腾腾地同姚广济肉搏,拳拳到肉,招招必杀,越打越重,直打得姚广济左支右绌,只有保命的份。
片刻之间,他两只胳膊已经像是麻袋般又肿又麻,其他挨打的地方也如火烧一般疼痛,根本没有回手之力。
自他跳到江湖中来,还从未打过这般憋闷的架,大家都是有来有往的打,哪像这个女人一般凶悍的气也不喘,打他都不带休息个片刻的。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被人活活打死的!
想罢,他咬咬牙,肚中憋着一口气猛地朝王扶景打出一拳,本想着将此人逼退几步,跑去找张钊求援,没成想王扶景直接攥住了他拳头,满口赞赏道,“这招不错,就是身体太虚,力度不足。”
姚广济心中暗暗叫苦,但已被王扶景扯着拳头一把往地上惯去,他顿时脑袋着地,被冲得头昏脑胀的,心想要遭!
果然王扶景又扯着他的拳头将他整个人都拽了起来,拽着他晃了晃,“是个好手,可惜英年早逝。”
姚广济双腿逶地,整个人像个破抹布似的被王扶景甩来甩去,简直没了丁点儿的尊严。
他完全被打懵了,两眼都有些发直,此刻怔仲不已的看着王扶景淡定的脸庞,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王扶景已经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只要在喉骨处轻轻一捏,此人的气管便会破裂,空气再也不能钻到肺里,也不能喘气儿了。
换句话说,就是死了。
感受到喉部尖锐的刺痛,姚广济突然回过神来,他拼尽了内力将脖子护住,整个人忽然迸出一股强烈的力气,奇迹般挣脱了王扶景的禁锢。
真是具有活力的身体呀,王扶景十分欣赏这种死到临头也不放弃的人,这种人上了战场才是最危险的,不到咽气的最后一刻,就时时得提防着他得给你捅上一刀。
可欣赏归欣赏,在实力的碾压之下,单有活力的话还是得去死才行。
王扶景抓小鸡一般,脚下一个腾挪,影子般无声无息地冲到了姚广济身旁,一手戳向此人脖颈。
又来了!又来了!
姚广济看着阴魂不散的王扶景,有些心疼地运起为数不多的内力又蹦了起来,可惜还未蹦到半尺高,便被王扶景抓住了衣襟,在强大的反力作用下,丝质的劲衫短衣“嗤”地一声被完全扯裂开来,整个人又扑到了地上。
姚广济发出一阵闷哼,嘴里大骂张钊的名字,心道这厮让他命丧于此,迟早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张钊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回头看了看,心想着姚广济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又一想,姚广济论武功内力,不知比他强上了多少,他若打不过,自己也定然打不过,去了也无济于事。
可终是耐不住自己隐隐泛疼的良知,张钊慢腾腾地亲自上路帮忙去了。
待穿过一片茂密的草地和灌木丛,他发现了躺在地上,已经没气儿了的老三和老四。
果然死了啊,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兄弟。
他本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上的贼窝,对这些兄弟的感情还没有姚广济强,故而只是感慨了一下,便继续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张钊!”
姚广济喘着粗气惊喜地看向张钊,这女人就要给他最后一下了,可巧是赶上了!
张钊也是完全意想不到是这么个状况,他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一时间还有些兴奋。
他的好兄弟被女人压在地上,身上的衣裳都快被撕完了。
也怪不得了,他忍不住想道。冲着姚广济这宽肩这窄腰,这精壮的白花花的充满了诱惑的男子身躯,还有那张长得十分英气的脸蛋,被女人强扭了甜瓜也在情理之中。
啧啧,这世风变得呀,真是令人期待呀……
此刻,姚广济正盼着人来救命,就连王扶景都安静地没有下手,想拿姚广济做个诱饵,引诱此人过来之后再杀死他。
“哎呦!”谁都没料到,那张钊噗嗤一声笑出点意思来,扭头便要走远。
“姚兄保重,张某定不忘今日你舍弃处男之身的恩情,跟了这位姑娘,日后也不必担心被朝廷追杀了。”
姚广济瞪大了眼珠子看向张钊,“你给我滚回来!”
谁知张钊却是越叫越远,随后完全不见了人影。
“你放心,我让他三更死,他活不到五更。”王扶景看着那个背信弃义的兄弟安慰姚广济。
“我管他什么时候死!我不想死啊!”姚广济冲着王扶景喊道,突然间看清了点她的面目。
这是一双眼角微微翘起的长杏眼,此刻正满是揶揄地看着他,让他一下子有些心慌意乱。再看时,顿觉此人哪里都生的雕塑般精巧,那琼鼻腻如白玉羊脂,红唇若春日粲然之桃,这般俯视他时,混体又透出些天然的娇憨和霸道,真是令他欲罢不能。
虽然天然不带雕饰,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深闺贵女来的华贵美丽。
真是怪好看的……他想完这一出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便要死了,霎时间觉得自己原本也是好色之人,想到自己生死关头还想着美人,不由得想起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时间他的侠义之魂重新燃起,整个人都释然了不少,只轻笑了一声出来。
打架时敢进敢退,有勇有谋,及至死关,又不怨天尤人,生死释然。
王扶景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她突然觉得此人十分顺眼,打算收做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