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
刘金标包着受伤的鼻子,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眼前荡来荡去的青蓝色衣摆走来走去。
很快,王一衡坐到了暗室中的软椅上,手臂支在椅臂,撑着脑袋歪头看向刘金标。
他额前留着一绺黑发,一直垂到眼角靠下的地方,青白的面色看上去有些虚浮,眼眶微陷,像个是个气血不足的青年男子。
“你真是犯了大忌,险些将我们暴露,这对主子的大计十分不妙,”王一衡声音略带点沙哑,音色低沉,更显得有些阴婺了。
“我只能保你一个,那些没用的手下……”王一衡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让刘金标的身体猛地一颤。
这些兄弟陪着他吃酒喝肉,连女人都是一同享用的,大家亲的像是一条裤腰带上的亲生骨血,让他手刃骨肉这件事他可做不来!
刘金标眼睛一颤,“还请先生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你若想一起死,我便成全你。”王一衡有些乏了,他一连几日没有睡好,脑仁嗡嗡地泛疼。
“我也是为了给主子一点新鲜玩意儿,那女子画像刘小鱼儿给我赶出来了,他作画的手艺先生不是不知道,比煎鱼饼的功夫也不弱!只是我敢说那女子比这画像漂亮了百倍!”刘金标仍然带着一点期冀,他从腰间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画像,恭敬地递给了王一衡。
“真那么好看?”能让素来镇定冷静耐心的刘金标为了抢功在白天就动了手,看来是有些姿色的。
他展开了画像,看着画像中的女子,果然眼若秋水,眉如远黛,琼鼻细肌,唇若涂丹,看上去美艳又清纯。若是将五官单拎出来,随便放到哪个女人的身上,都能让其做个清秀佳人了。
这样美的女子单靠想象可想不出来,那刘小鱼怕是真碰着好货了。
江城数得上号的美人不多,有一些人不好明着动手,剩下能够数的上眼的简直屈指可数。
这个女子又是外来户,飘零无依的的确是个很好的目标。
他看向忠心耿耿的刘金标,“我知你立功心切,若非此人有点功夫,你怕是早拿回来了。”
“但你的兄弟已经成了废人,胳臂腿都断了还指望我们养着他们吗?送他们上路是我们的仁慈,你不要再有多余的念头了。”
刘金标心中绝望无比,眼中留下两行清泪,他的命都是主子的,他不得不去杀自己的兄弟。
“这个女子的事情你不必管了,先把眼下的事办好,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王一衡留下了长跪不起的刘金标,推开暗室房门,来到一间清雅的卧室,饶是睡眠严重不足,他也没有躺下休息,而是穿过精致奢靡的屏风绕到外室,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弗一出去,便有一股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对面湖水中淡淡的荷香。
他就着月光走上曲廊,一直走到湖心,弯腰穿过太湖石的矮洞,来到了地下,路也越走越宽了。
“砰砰砰!”
他用力地拍着石室大门,许久才有一人过来开门,那人一脸横肉,身宽体胖,以一己之力便能挡住宽大的石门了,他见了王一衡虽然不爽,但还是攒着眉头粗声问道,“何事?”
“严兄,可否进去详谈。”
严胖子让出点位置,让王一衡瘦弱的身体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简陋的石室,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石桌,几把凳子。桌子上摆满了牛肉条、猪头肉、羊汤腰子羹这些腥膻不已的东西,吃得乱七八糟的,凌乱不已。
王一衡向床上扫视了一眼,那里还躺着一个娇嫩的女人,浑身不着一物的,满身伤痕,显然是偏着头昏了过去。
“严兄果然威猛,这样的小娘子太过娇嫩,稍微玩玩就坏了,改日我再送几个好的过来。”
“不必了,这个我觉得很好,”严胖子也不在乎王一衡的目光,摆了摆手,“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今日上门有什么事?”
“哈哈哈……”王一衡凑近了道,“是个有功夫的姑娘,打死了我好几个人,长得美若天仙,就是脾气不好。”
“劳烦兄弟废了她的武功,才好侍奉主子。”
“好说,”严胖子问道,“外面天黑了吗?”
“黑了,”王一衡笑道,“黑了有一会儿了,正是藏密的好时候。”
“好!”严胖子咕咚仰脖喝了一口酒,站起身便走,“喊人领我过去,届时用麻袋装了,还用老办法送过来。”
管凤楼。
王扶景仰在软和的床褥上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时不时有风灌进来,传来姚轻尘“嘿哈嘿哈”的练武之声。
这家伙精力可真是够充沛的,只是功法不济,练得杂学得乱,很难再上一层楼。
想罢她挪到窗口往下看,正巧见徐仲臣只着一条长裤,光着膀子往身上浇水。
那身细白的皮子在少的可怜的月色之下依然泛着淡淡荧光,本以为羸弱不堪的骨架看上去竟然还有细密的肌肉,简直一点虚弱的样子都没有。
竟是那些古板宽大的长衫遮掩了这副宽肩窄背的好身材了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王扶景的目光,徐仲臣抬头向上看了过来,朝着她粲然一笑。
“嗯,”王扶景点点头,觉得他这个夫君也不是弱的可怜,好歹在普通人面前有自保的能力。
又指点了一番姚轻尘的动作,王扶景重新回到床上躺着。
江城很不错,她想道,此地太守不是个迂腐刻板的人,还有一颗爱民之心,如此吏治清明、百姓安乐才是南昭所向往的盛景。
富饶山水盛产才子,倒是个求学的好去处。
王扶景脑袋枕在两只胳膊上面,简单计较着,有客栈可以免费住,还有恶人给她送钱来,这种日子可能出了江城便再也没有了。
明日便可去找个博学的先生为徐仲臣讲学了,金榜题名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了……
正想着,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王扶景心想多半是赶黑来投宿的旅人。
谁知脚步声越走越近,最后在王扶景房门前停了下来。
王扶景偏着头看过去,一个人影立在门后,身躯庞大的像一座小山似的。
“笃!笃!”
来人敲了两下门。
“滚开,”王扶景淡淡道,一点也不想理会。
夜半敲门,里头还住着个姑娘,这厮是个恶痞无疑了。
听见王扶景的声音,那人非但不走,反而推门便进来了。
已经插上的门栓被此人“嘎嘣”一声给推裂了,好好的房门也被这股力气撕扯下来,破破烂烂摇晃着。
看着严胖子铁塔一般的身形,王扶景坐起身道,“吃这么胖,一定很有钱吧。”
“你果然很美,”严胖子从一进门便盯着王扶景的小脸看,然后由衷地说道:“比豆腐坊老板娘还美。”
“呵呵,别说豆腐坊了,”王扶景站起身笑道,“就是豆花坊、豆子坊,也没有我美。”
严胖子也扯开嘴笑笑,觉得王扶景和寻常的女子不一样,很搞笑,也不害怕。他本来笑得很开心,但因为脸上的横肉挤到了一处,所以看起来十分慎得慌。
他自腰间拎出一只麻袋,朝着王扶景伸出手,“你自己进来,还是我帮你?”
“看来业务很熟嘛,这些事情你做了不少吧,”王扶景皮笑肉不笑地围着严胖子走了一圈,觉得今晚夜黑风高的不必留手,得问出幕后之人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