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鸿坊不必去刻意地散播传言了。

圣姬“绝世舞姬”的称号将自今日起由这些盛饱眼福的达官贵人、商贾名流流传到整个南昭，乃至西凉、北奴。

可以说王扶景吸引目光的目的达到了，简直是超乎预期的达到了。

此时，青鸾正扯着王扶景的衣袖不肯让她离开，完全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同平日里严肃认真的坊主判若两人。

“圣姬大人不要走！多留几日再走罢！”青鸾改为抱着王扶景的胳膊，软软糯糯地撒着娇。

王扶景并不觉得不耐烦，她对好看的女人向来更有耐心一些，青鸾帮了她，她不能太过为难她。

想到这里，王扶景轻轻地抚摸着青鸾的发旋，笑呵呵宠溺道，“乖，想办法正大光明地把我赶出去，趁着现在人多。”

“……”青鸾擦了擦本不存在的眼泪，觉得这位圣女大人连安慰人的方式都十分独到，除却态度温柔些，却也只是上赶着催她做事，和少主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而王扶景之所以想要此时离开，也只是想要造出更大的声势而已。

因为那些前来启鸿坊看舞的贵人们如今还未离开，他们在等着坊主挑出合意贵客。

眼下，一盘盘的珍珠翡翠头面、金银琅玉首饰、掐金坠珠的名贵舞衣尽数被装在打开一半的箱子里，被一担担地送了过来，直接充入了启鸿坊私库。

这些都是送给启鸿坊的祝礼，礼品越贵重，宾客便越有面子，而最合启鸿坊心意的贵客会被请至启鸿坊内院，同坊主谈诗作画，若是碰见佳作，少不得便流传出去，传为名篇了。

如今清点祝礼的活儿交给了教习姑姑去管，明面上说的好听，是要挑出最合启鸿坊心意的祝礼，其实还不是挑出最贵重的，然后将那位客人引荐进来，喝喝茶斗斗诗文也就罢了。

教习姑姑的眼睛长期浸淫在奢华的环境当中，毒辣的能一眼瞧出那些物件儿的价钱，由她来做这些事情简直是又快又好。

眼见着已经挑出了几个“合心意”的贵客，马上便要挑选出那位“最贵”的贵客进院散坊了，青鸾也没有时间再犹豫下去了。

“唉~”青鸾看着几乎同少主一般没有良心的王扶景，这厮刚刚出名便要启鸿坊将她赶出去，这倒显得启鸿坊蠢笨如猪且万分没有眼光了。

“启鸿坊可以赶你出去，不过你要照我说的去做。”青鸾下定决心道。

“好说。”

青鸾不怀好意地笑笑，“那便好，我会风风光光的送你走，届时不只是这里的客人会看到，连带着那些恶贼也会注意到你。”

“哦？”王扶景双目发光，“那便全靠你了。”

启鸿坊内，就在那个被选中的“贵重之子”得意洋洋地前往内院准备同坊主和圣姬吟诗作对之时，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劈里啪啦的响起来，扰的诸位宾客不堪其扰，纷纷问询原因。

启鸿坊侍女皆言，坊内有人行偷盗之事，坊主顾忌同门之情，不予送官，只收回了赃物，鸣鞭驱赶，让众人都看看这是何等无耻无情之徒。

众宾客纳罕，这个启鸿坊改性了，内院出了窃贼这种丑事还要宣扬的人尽皆知，看来那个窃贼真是偷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大家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下人偷窃这种事从来轮不到他们来管，自有管家处理这种腌贊事情，故而心下都十分好奇，纷纷加快了脚步，想要出门瞧瞧这个窃贼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的。

待出门一看，他们个个儿是又惊又喜，此人竟然是方才一曲剑舞惊艳四座的圣姬。

此刻圣姬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启鸿坊鲜妍的红毯之上，身着红艳似火的舞衣罗裙，鲜红的鞭炮碎屑时不时溅到圣姬的头发上，红衣上，一时间有种独特的凄凉之感，宛若一个堕落的仙家圣女。

见此状，诸位看客的心肝儿都碎了一半，他们有些已经蠢蠢欲动，打算劝着王扶景去他们家避避风头了。

这样的仙女儿要什么东西他们不能给的，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们也要拽下来捧到这位跟前讨好。

左右在自己家中这一来二去的，眉来眼去、四目传情，早晚能成就好事。

正在众人心猿意马之时，几声鼓鸣和锣响将他们泛滥的春心将将止住，原来是启鸿坊坊主青鸾走出来了。

一排精装锦衣的护卫也一溜烟跑了出来，精神奕奕地直立在青鸾两旁，雄赳赳地盯着不怀好意的人，看样子即便对方是哪家的王公贵子，一旦稍有不逊，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手软的。

“此人为图谋启鸿坊私产，使计混入启鸿坊，之后还意图对启鸿坊舞女不轨，今日将此女驱除家门，还望诸位做个见证，莫要人说我启鸿坊留不得人了。”青鸾一脸高冷，纤瘦的脊背挺得笔直，令人不由得想要信服。

可……图谋私产也就罢了，对舞女不轨是怎么回事儿？这圣姬可是个女子啊！

众宾客听得一脸懵，想知道圣姬到底是喜欢怎样的玩法，莫不成也喜欢玩女人？

那和他们倒是颇有共同语言啊。

王扶景听的也是眼皮子猛跳，什么玩意儿！青鸾看着挺机灵一人，说图谋私产也就罢了，说她爱玩女人可就有些过分了。

她抬起眼皮子看着青鸾，没有错过青鸾眼底的一丝得意，她扯扯嘴角“呵”地笑了一声，这小妮子报复人的手段实在幼稚了些。

见圣姬一笑，众人的心脏都停跳了一下。

这是多么哀婉凄楚的笑容啊，虽然饱含了委屈难过，却依然保持了仙女不着凡尘的美丽姿态，就是不肯向坊主低头。

王扶景眼珠子转动一圈，随口便道，“无非是你脱光了站在我跟前，我没有理会你罢了，竟敢给我按上这般荒唐的理由，简直不可理喻。”

“……”

众人屏息静气，想象着启鸿坊坊主脱光了站在不着寸缕的圣姬面前的场面，霎时间脑子充血，脸皮都涨红起来。

齐人之福，那该是什么神仙日子。

青鸾被污蔑为强推新人不成倒打报复的女色鬼，却丝毫没有半分动容，她觉得这圣女的脸皮就该这么厚才成。

“……”

徐仲臣站在门前看了这一出好戏，一张俊脸霎时间精彩万分，娘子何时变得如此豁的出去了，这青鸾到底教了她什么好东西！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