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们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井嶂重看她这样子,踌躇道:“姐姐,你想起来了?”
云亦可听见这个称呼就觉得头更加痛了几分,连忙道:“是想起来了一些东西。还有,别叫我‘姐姐’。”
她眼中红芒一闪,杀机肆意中,语气也变得不屑道:“姐姐只能我叫,那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但下一刻那些杀机全部收敛起来,只是云亦可的脸色铁青,冷冷道:“别在意她说了些什么。”
“云亦可”掩唇笑道:“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死人是不用在意的,嘻嘻嘻……”
井嶂重看她幅混乱的样子,向云亦可问道:“现在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云亦可周身的那些血色阵法一闪,把罪给压制了回去,她道:“必须要让她出去。”
“她之前就是魂魄状态,被我封在了材质特殊的棺椁中,这才安稳了一些时日。但现在必须要让她从我这具身体里滚出去,这样才可以对付她。”
其实不用云亦可说,他和云上也知道最主要的是把云亦可和罪二人分开,这才好动手。
身为轮回之主的他对于魂魄还是有一定克制手段的,想到这,他抬手一招,一个巨大的轮回之盘了虚影浮现,笼罩在了在场三人周边。
罪再次占据了上风,看到这一幕笑道:“小弟弟,你不知道轮回法则之前是由我掌管的吗?”
井嶂重不为所动,嚣张地怼到:“你也知道是之前。”
“云亦可”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变得很是阴狠,她阴恻恻道:“我那姐姐为了削弱我也真是费尽心思,还搞了个轮回之盘来约束我的力量。”
不料云亦可下一刻变再次占据了主体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道:“我建立新的轮回,是让这个世界有个更好的循环,不至于快速走向灭亡。也是为了完善这个世界的法则,增强这个世界的力量而已。”
井嶂重看着二人斗嘴,手上却不停,轮回之盘的虚影在运转,同时神秘的朗读声响起,细一听,却有些像是云亦可的声音。
“……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诸趣,及涅盘证得。……有情轮回生六道,犹如车轮无始终……三界众生,轮回六趣,如旋火轮……循环三界内,犹如汲井轮……生死凡夫罪障深重,轮回六道……”
随着那声音响起,空中出现朵朵金色莲花,重重叠叠的花瓣之下,是层层涟漪。
莲花随着那吟诵的声音而摇曳,涟漪也随着莲花的摇曳而产生,二者相映,无端生出有些无法言说的韵律来。
那涟漪在空中蔓延开来,转瞬间就到了云亦可身前。
罪冷笑道:“我与她二者本就是一体,只要我不愿意,你们这些把戏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处。”
果然,不管那涟漪如何震动,罪都没有半分灵魂不稳的样子。她斜着那双血瞳,带着好以整暇的笑容看着二人。但她的眼神冰冷,要不是有阵法阻拦,井嶂重和云上毫不怀疑她下一刻会杀上前来。
井嶂重额上也出现了一下细密的小汗,他这引魂之术极其消耗灵力,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且看着这引魂之术毫无用处,他心着也生出了几分黯然,并不准备再维持这个无用功下去了。
但就在这时,那被围在血红色阵法的黑衣女子中,一道有着同样模样的白衣从她身体里分离出来。
那白衣女子悠然道:“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竟然你不愿意走,那我走总行了。”
她身姿轻灵,如鸿毛灵羽般,几乎是下一刻便飘出了阵法,浮在了不远处。
她身上微微发光的白裙似乎永远没有边际,在漆黑的空中去水草般飘扬延展开来,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
而几乎是她刚一出阵法,那血红色的阵法便被启动了,血色漫天中,如一道道枷锁般印在了那个黑衣女子身上。
云亦可脸上露出一点惋惜:“可惜了我这具灵身,我花了那么多了精力和时间,如今送你了。”
脖子上、手腕上、腰身上和脚踝上都缠上了细密的血色锁链的黑衣女子,听到云亦可这般说道,恨声道:
“假惺惺,我不稀罕!”
云亦可亦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手中捏诀:“定!”
只见那道道血色枷锁光芒大盛,寸寸往里缩小,竟然是要勒进罪的皮肉中去。
罪眼睛睁大:“这不是你之前的那个阵法,那总阵法怎么可能会有现在这个效果。”
云亦可:“我竟然都亲自历练去了,自然是有所得的,你身上那些锁链是我决定转世前为你准备的,那辅助的阵法也是我最新领悟的,你就认了吧!”
那锁链不断的缩小,已经勒进了罪的皮肉中,带出了一些血珠。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只见罪脸上痛苦之色溢于言表,但不管她怎么挣扎,那锁链都把她拷到牢牢的,无法挣脱半分。
罪的身影也随着那锁链开始变小。
十八岁……十六岁……十四岁……十岁……七岁……五岁……最终,他终于稳定在了三四岁的模样。
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衣,很是虎头虎脑的,金雕玉琢般的可爱小娃娃模样,但却是个男童。
那些原本的血色锁链在这个时候通通化成了玉锁,金手镯和金脚镯,不大不小地套在了他的脖子手腕和脚腕处,让他看上去更是贵气喜庆了许多。
罪看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个怎样的尊容,气鼓鼓地在那里大喊不休。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小孩子在闹脾气,不但不让人害怕,反倒有几分可爱。
井嶂重:“这……怎么是男的?”
云亦可道:“最终形态是男是女我给了他机会选,但他还是选择了男身,以后改不过来了。”
他的这个选择云亦可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自己上辈子以男子身份示人的样子比较多,早就习惯了。
莫不要说罪,要不是那一次,就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之前是个女的来着。而且她现在也觉得还是男装比较方便一点。
云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下来,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云亦可道:“我想了想,堵不如疏,以其一味的把他封印起来,还不如我自己带着他去看看这个世界,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的性子给扭转过来。”
“而且他也是因为我不愿受那些天地浊气的影响,压抑过重后产生的,我觉得我有责任。”
云上和井嶂重听到这番话都默然了,一旁发脾气的罪,在听到她这一番话都平静了下来,看上去老实多了。
她说着走到了罪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罪瞪着她,倒没有伸手把她的手打掉。
云亦可道:“我不管你之前杀了多少人,现在你得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我就把你现在这个样子扔到一处自生自灭。”
罪向云亦可呲了呲牙,脸上魔纹冒出,但又被戴在身上各处的小饰品给压制了回去。
云上在一旁问道:“你想教化他?”
云亦可道:“试试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古怪的看了一眼云上,还是没有想起和他相关的一些记忆,不过她也能隐隐猜出身前这人的身份。
神界之主,和她天生对立的神尊苍,可她目前对他生不出一点排斥之感来,反倒不知道为什么想躲着他,像是欠了他很多钱没还似的。
云上:“竟然闲着也是闲着,我和你结伴而行吧。”
他看了一眼现在不到他膝盖高的罪,淡淡道:“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忙呢。”
云亦可眼睛一亮,自己本身就怕麻烦,决定带上罪也是不得已的,如果有云上在一旁帮她管着罪,那她的负担则大大降低了。
这样一来,马上把之前她对云上那些微妙的想法通通抛之脑后,连忙答应道:“好啊好啊!”
井嶂重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云上冷冷看了一眼,那句话停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顿时他的表情像是便秘了般。
但罪却不愿意配合了,魔纹一下子在他身上更密集了,他的眼睛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看起来有些狰狞:“狗男人,你要敢跟着去,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的。”
他说着,眼中红芒一闪,手挣扎着就要向云上的方向打去,却在下一刻收起了所有的气焰,云亦可在的手轻轻在他头上放下,轻抚的同时用一种责怪的口气说道:
“小孩子喊打喊杀的不好。”
云亦可看着云上,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换做了笑意:“你不要和他计较。”也不要再刺激他了。
云上意会到了她的意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道:“随你。”
…………
“娘娘,前面就是无边沙漠了,之前启轩这里的黑雾之壁也在其中。”
顾雪桐意味深长地看了那远处茫茫的沙漠一眼:“我上次来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一旁和顾雪桐般都做轻纱蒙面的女子掩唇笑道:“我记得,那次娘娘和陛下闹别扭,一气之下带着我和莞莞到了这里。”
被突然点到名的莞莞也道:“娘娘这里再关键也犯不上你亲自前来,据说这里那太平教在这里死灰复燃了,娘娘你可千万要当心。”
她们都没有说什么娘娘千金之躯,千万不要以身犯险的话,因为她们都知道自己这位娘娘远不是那些深闺女子可比的。
她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无害。
顾雪桐素手将一缕青丝给顺到了脑后,眼睛眯起:“莞莞、尔尔,前面有个人。”
莞莞和尔尔听到顾雪桐的提醒,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在那片暖橙色夕阳下,暖阳斜照在那片泛着金黄色的沙丘上。
一个穿着纯黑色锦衣的小孩子站在沙丘最高处,他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样子,身上却戴满了手镯玉锁类的饰品想起来极为华贵。
只是他的眼瞳是那种让人觉得极为诡异不详的血红色,冷冷地注视着来人,看到人背后汗毛立起,像是看见了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般,好在他的眼神只是在他们身上停了一瞬,很快就挪开了。
仔细看他精致可爱的脸庞看起来极为讨喜,让人一度以为刚刚是自己生出了错觉。
顾雪桐在陡然一惊之外,这才看清了那小男孩的面孔,像极了之前的云亦可。
她已经忘了云亦可之前在那次灭世危机中出现过的事情了,在她印象中,云亦可已经死了四五年了。
骤然看见这张和他极为相似三角形面貌,她算算年龄,声音染上了悲意:“是亦可回来了吗?”
那小男孩本来眼神毫无焦距地看着其他方向,在突然听到她的话一下子就把视线转为锐利,看了过去。
顾雪桐在发现他在听见“亦可”这个名字有了反应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那个有些荒谬的想法:“亦可,真的是你吗?”
“不是。”那小男孩冷冷道,这不怒自威的态度根本就不是普通小男孩能做出的,顾雪桐心中生起了有一些疑惑。
顾雪桐:“那你是?”
“我叫云翳。”看不清他如何动作的,几乎是下一刻他就到了顾雪桐身前:“你认识云亦可?”
都姓云,那么他们两个应该是有关系的,顾雪桐答道:“是。”
她还没来得及和云翳多说什么,就只见云翳边上多出了一个眼熟的白衣女子和另外一个白衣男子。
顾雪桐不可置信道:“亦可?”
云亦可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顾雪桐,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你是那个启轩皇后。”
云亦可是不知道顾雪桐和顾雪樱之间的关系的,对于顾雪桐,她对她的印象是行为有些自来熟。
她牵起云翳的手,道:“都搞定了,走吧。”
云翳没有反对,难得有些乖巧地被云亦可牵走,云上在她另外一边,和顾雪桐告别后和云亦可并肩离去。
三人的身影远去,乍一看像是一家三口。
一阵风沙飞过,三人的身影逐渐模糊,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