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等,等他回头。
脱口而出的名字,竟让她手心都沁出一层汗珠,心跳亦是忍不住加速。
但她并不知轩辕九翎此刻正是一副阴戾的神色,聚精会神地听着那卖糖人的小贩汇报:“王,一切都部署妥当。”
他则回答:“嗯,按照计划走,街边联络标记注意看。”
两人的对话,让那声叫唤淹没在闹市的嘈杂之中。
云倾岫见他对那称呼没有丝毫的反应,倒也长叹了一口气。
也是,阿翎若真是京都世家的公子爷,又怎会从那一别之后便销声匿迹?
若真是极为合眼缘之人,当个朋友亦是不错的。
“羽姑娘,尝尝这个。”轩辕九翎将做好的糖人递给她,同时拿走了她手中那光秃秃的木签。
云倾岫笑道,亦是极为顺溜地改了口:“多谢九少爷。”
舔舐着糖人的甘甜,看着轩辕九翎怀中抱着给她买的各种小物品,似乎又回到了曾经。
明明那一堆大小物件都是她的,她却两手空空,还能蹦跳着四处乱逛。
小少年则跟在她身后,怀中满满的,还止不住往里塞。
惊鸿和惊影自动与他们保持了距离,低声交谈。
“小姐跟那个什么九少爷,怎么如此自来熟?以往出去,别说那生人勿近的冷漠让有些想法的公子哥都望而却步,
就算有胆大的示好,小姐都不会搭理,实在纠缠不休便武力解决。怎么今日被一个糖葫芦就收买了?
而且小姐从来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怕那上面有毒么?”
惊影看着前面那一对在人群中尤为惹眼的背影,忍不住开口:“他们的相处模式,很是奇怪。”
就好像,曾经有过什么,一切才能如此顺理成章。
摸了摸,惊影又道:“我要去查查京都世家公子排行第九的,都有哪些。”
惊鸿却是摆了摆手:“那万一他不是京都本地之人,而是其他地方的公子呢?我看你是多心了,小姐都没有怀疑,他至少不会有太大恶意。”
两人之间有着出奇的默契,自相遇以来,谈笑便没有停过,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事。
云倾岫走在长街之上,凤眸看着前方的路,浅淡的笑意自始至终没有停歇:“不知九少爷是哪家的公子?”
听到这般问话,轩辕九翎的双目却是蓦地划过一丝杀机:“并非皇城的世家公子,只是赶往京都,是为友人之托。”
“哦?”云倾岫倒是有些好奇。
他便道:“他本该在皇城脚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只因一方家族势力让他繁盛的家族一夕灭亡。
让他生如浮萍漂泊无依,不见天日地苟活着,几经辗转才重回京都。”
轩辕九翎倏地一顿,转而看向云倾岫,一双本该温柔的桃花眼却漫上一抹被仇洗礼的阴翳:“羽姑娘,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是不是都该死?”
云倾岫看到他眸中的恨意,心房不知何故有一瞬间的震颤,似乎被狠狠牵动。
那眼神,跟她刚重生来时竟别无二致。
那家破人亡的,真的仅仅是他的友人吗?
没想到他的目的会是这般,云倾岫神色严肃了些许,一字一顿道:“确实,都该死。既然有了本事,仇恨自当报。”
轩辕九翎怔怔地看着云倾岫坚定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惊诧于她的回答。
本以为,她会害怕,会避而不答,却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她是这般回复。
他追问:“可那势必引起再一次杀戮,甚至血流成河。羽姑娘,你不会觉得我助纣为虐,太残忍了吗?”
云倾岫淡淡笑了,那清浅的盎然似缭绕于之间的烟雾,蕴着丝缕幽兰香,仿佛下一刻那朦胧之间就会绽放出一株兰花。
朱唇轻启:“那又如何?血债,本就该血偿啊。”
澄澈的眸底充斥着用一条条人命堆叠而成的狠厉。
轩辕九翎竟是心底有一抹释然:“你说的对,他的亲人不能白死,他的罪亦不能白受。”
因为那一刻的共情,两人之间似乎更为惺惺相惜。
云倾岫忍不住问道:“你儿时可曾到过京都数日?”
轩辕九翎即便对云倾岫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却不会放松警惕,尤其是自己这特殊的身份更不能流露半分。
索性继续撒谎:“不曾。前些日子才跟着友人来此地,不过这段时间游手好闲,倒是将京都了解个透彻。”
“原来如此。”云倾岫垂着眸,神色的失望一闪而过。
儿时没到过京都,对那声“阿翎”的置若罔闻毫无反应,似乎都在告诉她,他并非她想寻之人。
因为并肩而行,竟是有一瞬间手背发生了意外的相擦。感受到那划过的温暖,云倾岫绷紧了身子,迅速收回了双手,置于身前。
轩辕九翎只觉手背一道冰凉,见云倾岫那般不自在的神色,却是微笑着开口道:“羽姑娘,我去给你买个手炉。”
“不......”云倾岫本想拒绝,但轩辕九翎走得快,手也是当真有些冷,便放慢了步子向前走了点。
窄巷口,余光里突然出现几个男子的身影。他们衣着褴褛,头发蓬乱,踉跄的步子似乎是刚喝醉了酒在街头耍酒疯。
云倾岫本想视而不见,那几人却是径直朝她走来,分明是盯上了目标。甚至有一人已经搓着满是泥灰的手开口道:“小美人儿......”
她微微偏头,斜眸。那黝黑的瞳孔之中镌着令人心悸的薄凉,比这寒冬更为刻骨。甚至能感受到一双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们的脖颈。
那眼神,恐怖得有些邪门。
但那容貌,和那高贵冷艳的气质,却是格外让人心痒眼馋。
故而他们不怀好意地上前道:“如今京都不安全,你这孤身一人容易遭人惦记,不如我们送你回家如何啊?”
云倾岫冷嗤一声,转首看向前方:“不劳烦你们了。”
听到那冷硬的拒绝之语,他们瞬间变了脸色:“姑娘,做人不能不识抬举。”
说罢,竟是意图欺身而上。
但还未等她动手,一只白皙到近乎没有血色的手一把拧住了那人的脖颈。
殷红如血的袖袍猎猎生风,带着一抹阴毒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