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是郁楷的本命年,郁妈按照传统习俗给他准备了几条红内裤,让他时不时穿一下。在收拾行李离开深圳的时候,郁楷一脸嫌弃地盯着造型堪忧的红裤头,实在是有些没脸穿到北京去。
不过这两天微博的腥风血雨让他产生了些微疑惑,难道真要拿条红绳戴在手腕来弥补一下?
没等他在淘宝搜索一番,凑几样东西好让店家免邮,朝露已经贴心的送了他一件宽松的红色衬衫做情人节礼物。衬衫的袖子是七分袖刚好落在手腕和手肘之间,胸前有两个镶着蓝边的大口袋作装饰,在里面配一件打底T恤之后还挺时尚的。
郁楷迫不及待地试穿,站在朝露玄关处的全身穿衣镜前,美美地欣赏自己,“人帅就是穿什么都好看,唉。”
那自恋的口吻,真是没谁了,朝露在旁边捂嘴做一个呕吐的表情。
“好啦,别看了,再看也是那样儿,变不出一朵花来。”她理直气壮地打断他作为演员每日必定进行的自我肯定仪式感。
“你怎么可以这样打击我的自信?”郁楷开始驾轻就熟地卖惨,“都不体贴一下我最近被黑的脆弱幼小心灵吗?”
朝露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眉毛,“就冲你这抖眉毛的得瑟模样,我就知道你的心灵并没有受伤。”
这倒是,郁楷不由得点头,他是乐天派,一向傻人有傻福。
一时得失不是永远的输赢,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目光短浅的人永远盯着眼前的那点蝇头小利,忘记了人生之事,从来都是一环扣着一环,一切都不能透支亦或强求,否则便是自断后路。
郁楷的傻不是真的傻,而是大智若愚,是着眼在大格局的聪明。
受他影响,一向思前想后的朝露也慢慢放下心中的计算,在生活中日渐憨愣化,学会了适当给自己做减法。过去的她,精明归精明,可是内心世界一片荒芜空虚,每天不是担心这个就是忧虑那个。天天背着严重的思想负担,自然惶惶不可终日,活得并不快乐。
这样的她,即使福分如期而至,也是把握不住的,更不会懂得珍惜。在没有和自己的原生家庭达成和解前,朝露犹如被欲望和恐惧蒙蔽了双眼,不再有积极的人生信仰,所以才会将真心待她的人屡屡拒之门外。
现在的她,仿佛大梦初醒,逐步认识到做人不妨像郁楷这般,简单点就好。凡事太清楚明白,只会让自己更心累难过。结果虽然很重要,但远没有过程重要,实在不必什么事情都那么斤斤计较。
谢晓晨过世后,朝露比之前多了一份客观,不再只记得他的坏与恶,反而经常忆起他的好与善。
就像他留下来的信里所说的,他这一辈子,始终没能学会放下,以至于忧愤成疾,不得已提前退出人生舞台。
经此一事,朝露领悟到了解别人不是本事,能读懂自己才是智慧。以往她看不起懦弱的妈妈,甚至在心底立誓永远不像她那般阿Q精神,但是相比于画地为牢的朝露,从不记仇、心胸宽广的刘昭璧反而更能自得其乐。
谢晓晨对她来说已是翻过篇的前尘往事,远远不似女儿这般心存芥蒂。她没有积极为再婚相亲,而是选择了一个人好好过。
其实,人不怕不聪明,就怕太聪明。所谓慧极必伤,同情深不寿、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至刚易折一样,说的都是物极必反、过犹不及的哲学理念。
朝露天生聪慧,在小学时便知道如何借力打力,于不动声色间消灭威胁。以前她不能理解妈妈那套“吃亏就是福”的理论,现在人生走过了1/3,她却发现得与失,本来就是相生相伴的,凡事都逃不过宇宙之间的平衡。
得到越多,失去越多;失去越多,收获越多。
过于精明的人,比如她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把个人利益放在首位,也常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以万物为刍狗。
最后可能会达到自己的目的,看似收获颇丰,实际她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买椟还珠的事做久了,朝露不想在往后的人生里继续本末倒置,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所以努力把自己往回拉一些。她有意识地变得单纯任性一些,不再时时刻刻那么自矜懂事。
在亲近的人面前,她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必端着架子等人先开口。
“话说我的礼物呢?”这几天接连收了几份快递,她估摸着其中必然有郁楷给她准备的东西,毕竟她自己可没有下任何网购订单。
“在这里。”郁楷变魔术般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笑得一脸灿烂,“打开看看。”
“你过几天是不是还有新戏开拍?”她一边解着盒子的蝴蝶结丝带,一边询问着他的行程,记得他之前说这次能在北京统共呆一周。
“嗯,双男主的《西安事变》,搭档的都是我们公司的同事。”郁楷脱下衬衫,换更加舒适的居家卫衣,顺便抛出新的制服诱惑,“我在戏里会穿民国时期的军装哦!”
“好啦,知道啦!我会抽空去看你的。”朝露总算拆开了盒子面中看不中用的繁复包装,首先入目的是一双醒目的兔耳朵发箍,还有一个毛茸茸的球,估计是兔子的尾巴,外加一件锻面紧身衣。
这身打扮,使得郁楷的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她简直无语,“这到底是给你的礼物,还是给我的礼物?”
“哈哈,”郁楷憋了半天,终于可以不用再忍,痛快地大笑出声,“送礼物的最高境界,不就是送礼物的人和收礼物的人一起开心嘛!”
“哦,”朝露挑眉,不晓得他哪里来的自信,“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开心?”
“回你戴着兔帽子唱《可爱颂》的时候,明明很享受啊?”郁楷贱贱地笑,“我觉得你还没有挖掘出自己的本质,所以得靠我帮帮忙。”
“哟,你比我还了解我?”
“那当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郁楷继续得瑟着,浑不察觉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我还参照剧本样式给你写了个简短的人物小传。”
“哦?”
“谢朝露,属虎、御姐,即使已经三十代初半,仍然迷恋少男养成系选秀节目。热衷撸铁维持自己傲人的身材,最不能割舍的垃圾食品是午餐肉。”
很好,朝露活动活动筋骨,仿佛即将出山的猛虎,“那你自己呢?”
“我嘛,属猪、命好,出道即躺赢的内娱当红小生,花名在外的纯情处男十级表演艺术家。”
不错,还有些自知之明,没有过度美化自己。
朝露掰掰手指,指节处发出咯咯的声音,郁楷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等等,你要干嘛?”
“我发现你除了拍戏的时候,会被影帝魂穿,其他时候都是不很聪明的样子。”朝露讲话轻轻柔柔的,眼神却射出犀利寒冷的光,“我来帮你疏通一下舌头跟大脑之间的通路,省得它常年堵塞,日后还会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