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野恋不让他出大楼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黑川羽见是这次术士贩子抓来的人里唯一的一个幸存者，并且见证了仪式的启动，所以管理局内部还有对他的审问，只不过这个审问被莱奥以“该受害者正在接受我们这边的抢救”为由推迟了几天。

因此，如果黑川羽见想留在这个城市的话，就得在莱奥他们处理完他的身份之后再出门。

等到月野恋和其他人离开大楼之后，黑川羽见借用了这里的洗浴间和换洗衣物，在他洗漱完的时候，灯被关掉了，那些被聘用的人也不在这层的大厅里面，黑川羽见被安排在一个沙发上度过今晚。

……

“那么，来交换吧。”

黑暗里，又是如出一辙的话语，但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第二声声响。

鼻子里满是温热的风吹拂花草的香味、木头的香味、还有淡淡的甜猩味。

帷幕似的窗帘在头顶浮动，书页被风翻动的声音哗哗作响。

黑川羽见在愣了几秒之后，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那个地牢了，羊毛被盖在身上十分暖和，大厅里还留了暖气，身边的桌上放着还没喝完的热可可。

莎士沃姆比亚此刻是十月下旬，但是因为结界的缘故，城内从十月开始气温会骤然降低，九月底就开始有雪也是常见的事情。

此刻大厅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灯是关着的，只能看到窗外零星的月光，月光下，羊毛被上的那一摊血渍变得有些扎眼。

他是被疼醒的，这次不是因为什么锁链，而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窒息感，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他胸口上，连大口的呼吸都会引起心脏一阵抽搐似的绞痛。

“……靠。”

黑川羽见蜷缩着身子想起身，但是动弹不得。

见鬼……原主的身体好像有心脏病，抽搐似的阵痛让他压根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连想大声呼救都做不到。

缺氧感越来越明显，黑川羽见之前还认为人是不可能被自己憋气憋死的，但现在也不得不怀疑这一说法的正确性，他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走马灯。

我不会才刚刚步入正轨就要领盒饭了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温热且潮湿的空气突然灌入了他的肺部，力道粗暴，仿佛有人拿着风箱往他嘴里压了一口气似的。

“喂？我说，你在做什么？”

抬起头的时候，黑川羽见看到一双白色单环状瞳孔正对着他，视线有些居高临下，对方的长鼻几乎要顶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暗沉红色的恶鬼面，颜色苍老如古老的祀物，愤怠的表情栩栩如生，天狗似的翘长鼻子就这么占据了大半的视线。

对方是浮在半空中的，有下半身但是看不到影子，仿佛是从空气里突然出现的一样。

“幽灵……？”

黑川羽见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嗯哼。”对方点了点头，承认下来。

月野恋之前和他说的“恶灵”，被他当成了恶趣味的笑话。

因为月野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古怪的恐吓性表情，感觉就像是在刻意吓唬转接，而且这年头谁会相信恶灵住在狩猎恶灵的人家里啊？这里还是狩魔人的大本营。

会有咒灵想住在五条悟家里想和他贴贴吗？巴不得被挫骨扬灰早死早超生了吧！？

“你要死了啊。”那个人指了指黑川羽见的胸口，“要我救你吗？”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黑川羽见没由来的想玩一次这个梗，让这场对话听起来有些跳跃，他不相信一个幽灵会平白无故的救自己，但是他同样也想不通为什么这里真的会有幽灵，难不成这些狩魔人习惯了灯下黑吗？

“代价？”幽灵歪了歪脑袋，那张面具也歪了歪，雪白色的长发荡漾了起来，如果幽灵也有性别的话，那么她应该是个女生。

“我还没有想好。”

“你为什么要救我……？”

黑川羽见忍着疼痛说道。

月野恋说这里有幽灵，而今天是自己进来的第一天，幽灵就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了，这要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巧了。

“其实也不是必须救，只是我看你一直在忍着反噬，虽然我明白有的人类会对疼痛上瘾，但是不把控好这个度的话，你就会真的死了哦。”

“你一直在看？”

“是啊，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幽灵抱着双臂坐在半空中，那条蓬松的长裙不断磨蹭着黑川羽见的脖子。“嘛，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不找个办法中断反噬的话你很快就要上天堂了，也可能是下地狱。”

“……那你能不能帮我去打个电话？用那边的座机拨号给0001，然后转接给月野恋。”

“好啊。”

幽灵眨了眨眼睛，慢悠悠的飞了过去。

……

“……原来真的有恶灵啊？”

月野恋和黑川羽见对幽灵的称呼不同，黑川羽见更倾向于认为对方是一个长得比较粗犷的幽灵妹子，那张面具说不定就是她的脸，但月野恋对她的称呼依旧还是“恶灵”。

在幽灵小姐给月野恋打了电话之后，连莱奥也一起赶了过来。

“我还以为只是个玩笑话呢。”月野恋打量着幽灵，但是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在月野你入队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们大楼里住着一只恶灵。”莱奥说。

“我以为那是莱奥先生你想考验我的胆量，所以我就也想来吓吓……哦不，是考验一下新人。”月野恋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莱奥走到黑川羽见的身边，看了一眼幽灵。

“黑川君，还有月野，既然见面了，那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灵幻圆，异界的恶灵，现任大楼的管制。”

“是女生？”

黑川羽见不清楚管制是什么，但是想来和管家应该差不多。

“嗯哼。”灵幻圆飘在空中哼了一声。

“因为我拜托她在我们休息的时候照看大楼的安全，所以灵幻圆其实是我们的一员，当然也是你们的前辈，不过她本人说没有公开身份的必要。”

“果然是这样。”

一开始还说只有两个女生，现在就出现了第三个，就像是小说里写的三大高手肯定有四个人，四大组织肯定还有第五个，黑川羽见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新人，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月野恋绕过灵幻圆走到黑川羽见的旁边。

“好多了。”

灵幻圆在电话是说的只是新人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月野恋的反应比较平淡，倒是莱奥明白如果只是“身体不适”，那么灵幻圆是不会让月野恋叫上自己一起过来的，毕竟自己也拜托过他照应一下新人。

“我给他吃了几块巧克力。”灵幻圆盘着腿飘在黑川羽见的身边，“话说啊，这少年中了反噬你们都没有察觉的吗？”

“反噬？”

“是体内有没有被拔除完成的术式吗？”月野恋突然很紧张的冲上前抓住黑川羽见的身体来回查看。

她在初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判断出他是个没有接触过术式的人，因为他身上缺少那种术式特有的味道，这也意味着那些术士没有在他身体里种下术式。

考虑到黑川羽见的精神状况，他们原本是打算明天再给黑川羽见做身体检查，这也就说明包括莱奥先生在内，只要是和黑川羽见接触过的人都认定他没有被术式沾染过。

判断出错了，而这种错误很可能是致命的。

“不是术式，更像是某种有代价的交换。”灵幻圆说，“是你们送他过来的，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难道说。”月野恋和莱奥对视了一眼。

“这少年当时短暂的压制了一名异界生物的分身。”莱奥沉思了片刻，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是交换吗……我还以为是血统之类的。”月野恋也皱着眉头，“但是，做那种事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吃一块巧克力？”

“恶趣味的代价。”灵幻圆托着下巴说，她转头看着黑川羽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