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忧国的丧事很快就办完了,要不说心情是会传染的,那几天宅子里面下下都是苦瓜脸。
连人家刚确立关系的糖醋和小桃子也跟着没了情侣间刚在一起的热情。
造孽哦!
陆厉当时是准备从“节流”的方向来考虑的,不过死神的话也没什么错,最后承了陆忧国同事的情,在学校谋了个职位,支撑着整座宅邸的支出。
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于是,宅子里面的人都以为东家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每晚灯火通明、秉烛夜读,好在进步也迅速。
竟然没有被学校开除,这便是奇迹!
唐叔时常心疼他,来和他谈心。
转眼已经有三月过去了,林小曼每日深居简出,以往备受恩宠的针线盒子在她那屋里也被束之高阁很久了,积了层灰。
她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只是偶尔提点陆厉几句掌家的法门。
窗子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怪好看的。
书房里,陆忧国题下的字都还好好的挂在壁,就像他从未离开。
脚边,炉子里的火焰熊熊的燃着。
“东家,过几天便是除夕了。”陆厉坐在陆忧国的位置,纤长白皙的手里握着一支羊毫笔在纸认真撰写着什么,唐叔在他旁边提醒道。
“知道了。家里前段时间节衣缩食的,大家都很辛苦,今年的除夕就如往常一样。”他嗓音平淡。
在唐叔眼里陆厉是褪去了叛逆和稚气,成了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这人啊,总要成长的!看着年轻人被逼着成长,总是让老人心疼又欣喜。
他好像看到了还是“初生牛犊”的自己,后来怎样一步一步变得圆滑世故。
世事本就是如此,不得已啊!逃不过!
“是。”
“开支了多少,记得报给寺绅。”
陆忧国走后,如今宅子里的银票进出陆厉都全权交给了死神管。
唐叔捋了下下巴的山羊须,犹豫了一下。
看他这欲言又止,倒是和陆忧国一样,这俩人不愧是主仆。
陆厉很清楚唐叔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了他的絮叨,漫不经心道,“寺绅的为人我信得过。而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是当初救我的那位先生算出寺绅是我的贵人。”
手中继续写着,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人眼睛里似有一道深渊,全是无尽的权谋。
“那您当初说……”
“当初是我还未看清寺绅的本性。若我早就向爸妈坦白,他们一定全身心的信任寺绅,而此后若发现寺绅是个怀有狼子野心的贼人,那我便是陆宅的罪人。”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让人生不出疑惑。
“唐叔定然也观察了寺绅良久,可发现他有任何图谋不轨的行径?”
“这倒确实是没有。”唐叔双手揣进带了一层厚绒的袖子里,想了想,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日久见人心,不管当下如何,以后的路还长。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东家,您心里得有个数。”
活了这么久,他自己活成了个人精,阅历多了,也不再轻易相信什么。
“唐叔您且放心,我心里有数。”陆厉放下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却是把唐叔给吓着了。
是他年纪大了,眼花了吗?
他怎么看见东家眼里带刀子看他?
一股情不自禁的冷颤到了心尖尖,比外面天气还要凉。
唐叔走后,死神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他是坏人?”
他可看见了刚刚陆厉是怎么对别人年过半百的老人的。
“对于宅子,不算。就是话太多了,烦。”
说话间,死神已经钻进他怀里面。
他穿的厚厚的,像只胖胖的橘猫,抱着很暖和。
“那我话也多。”死神道。
陆厉忍不住亲了亲对方的额头,“你跟他不一样,你是贵人。”
外面的天暗沉沉的,远处的山顶隐隐可以窥见已经覆了一层白色。
冬日的风又干又冷,抽打在屋前的红梅枝桠,面粉红的花苞摇摇欲坠,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