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昭妈听女婿出去了，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让我回去。”这时唯昭母亲一脸不悦，像是唯昭欠她什么似的。往常这句话她会从来了半个月开始问起，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她休息好了，新鲜劲儿过了就想着回家。待得最长的不超过一个月。这次还好待了三个多月，但也感觉她想法设法的想着回去，说一些难听的话，做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反正是誓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你就这么着急，在这里亏待你了，让你一刻也待不下去去？每天问一遍。”唯昭心里有点委屈，母亲在这里吃的不说，她知道母亲爱吃鱼，基本上每个周给她点条烤鱼，唯昭哺乳期在忌口，齐修口味比较清淡，鱼基本上就是她吃了；夏天的衣服还没到就已经给她买了几套了，她嫌唯昭买的不好看，然后唯昭就让她自己去市场边的店里买；洗护用品也是，唯昭几百一小只的洗面奶她用着一点也不含糊，一挤一大坨，本来她一个月能用上半年的，自从母亲一起用之后十天半个月就见底了……她不知道母亲原来是这样的人，相处多了她才慢慢了解，也是她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总共算起来不足八年，大部分时间还是她出生到上学六岁的那年，她尝尝在想她和母亲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母亲和她儿媳带的时间多，就相处时间来说婆媳的感情比较深。

“你是出嫁的女儿，我是一个外人，总待在这里不太好。”母亲开始说着伤感情的话。唯昭心里明白母亲一直重男轻女，她也没想在母亲那里去争什么，可是母亲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心里觉得很难过，更何况是在唯昭还很虚弱无助的时候说这些。常看别人说娘家是女人最后的避风港，在父家受了委屈，过得不好想回去就能随时回去，可是这会儿唯昭明白了她是回不去了，她顿时觉得背后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只有幽深不见底的悬崖，她不敢回头，只觉背脊发凉。

“你用得着这样绝情吗？我是少你吃少你穿了，整得待在这里像是坐牢似的。你儿媳妇没工作，这么多年我没少补贴你们，现在就让你多带几天你外孙你就这么不情愿。”

“我又没要你的钱。”听到母亲这么说唯昭瞬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心付出算是白付，她时常想着，父亲是一个手紧的人，母亲手上有点钱，她在她儿媳那里好相处一些，每年给她的生活费在她们那边都够一大家子的伙食费了，她也听了一些同事的情况，她给的那个数绝对算是最多的。母亲每次嘴上说着不要，还把明给的还回来，可是每次唯昭和齐修都是塞到她包里带到她乘车进站的时候再说给她钱在哪里，她还故意推却的说：“哎呀，不要你们的钱啊！”她心里这么想的唯昭是猜不到了，但是每次她都觉得这么做很虚伪很搞笑，可是他们每次还是这么做了。开始齐修还不理解岳母的这种行为，这样子几次后，他有时候跟唯昭开玩笑说：“妈的情商很高啊，每次嘴上说不要，可是最后都一分不差的收到了。还给人的感觉是我们强迫拿似的。”她还每次事后还打电话钱都帮我存着，结果这些年家里有事都把那钱给弄了，她还打电话过来说：“你的钱用了。”是的，用了没有了，是不是得不上呢？反正她是从来没问过她和齐修过得好不好，压力大不大这些。上次弟妹带着孩子来了，母亲估计是嫌她照顾得不够好，没有给弟媳买什么礼物，她过来就把她同弟妹的对话说给唯昭听。“你去你姐那里，她没打赏你什么吗？”听了这话她整个人觉得不好了，怎么这母亲把自己的女儿当冤大头啊！

“齐修在跟他妈商量这让她过来。你要是想回去可以先回去。我自己带两天应该没问题。”虽然唯昭知道母亲有千般不完美，但她还是她母亲，她也不想她在她这里待着不开心。

“就你这身体，自己照顾自己都成问题，还能照顾娃。带宝宝还是有很多需要交接的。洗澡，按摩，哄睡，做饭……”

就我这身体，很多时候不都是你嫌累我做的吗？唯昭已经不想反驳什么了，多说了伤感情，她觉得有点累了，她将嗨皮给母亲。

“我去洗澡了。”说着唯昭就逃到去浴室洗澡去了。

没过两分钟，嗨皮就哭了起来。

“嗨皮，别哭啊，妈妈在洗澡澡呢！我们再等等她好不好呀！”浴室门外传来母亲哄嗨皮的声音和嗨皮撕心裂肺的哭声。

唯昭很心痛很担心嗨皮这么往死里的哭法，这时候身上已经全是泡沫，一时间很烦躁。她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她是这样子洗澡了，好似现在每天洗澡都这样被逼着。

“妈，我来！”齐修回答家听到嗨皮在哭，赶紧接过儿子。他抱着嗨皮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给还在说着话哼着歌，从小兔子乖乖到白雪公主，嗨皮慢慢地安静下来。

唯昭听到嗨皮冷静下来了，安心的慢悠悠的洗澡，她心里想着待会儿跟齐修讨论的时候一定不能着急，不能把有些事情说变了味儿，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齐修已经很好了，唯昭明白，但是在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他这点好有点不足够。她和他都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但有了嗨皮以后各种突发状况，他们一下没有准备好，没有反应过来，显得他们不够成熟，措手不及。

唯昭洗好澡，在卧室吹好头发，这是齐修差不多已经将嗨皮哄睡了。两口子轻轻将孩子放在床上，睡着的孩子就似天使一般。他们一起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查看着卧室的状况。

唯昭见齐修在哪里埋头苦吃哈密瓜，推了推他，示意他说说打电话的结果。齐修装作没看见。唯昭显得有点气愤，无论好坏齐修总得说说她的想法吧，也不能老把她母亲扣在这里啊，她觉得自己嫁给齐修有点受委屈，他们家什么都什么都帮不上忙，房子车子都是他们两个工资一点一点存的，这些年看着房价涨得比工资快，她俩省吃俭用，房子不敢租贵的，要么是顶楼的楼梯房，要么是一楼的阴湿房。第一次流产当时就是住的一楼的阴湿房，阳城回南天又特别的潮湿，墙面都在出水，那时候总是感觉身体特别沉重，躺在床上都像躺在水里一样，老是觉得头晕，有时候眼睛看东西有重影，当时怀孕虽然是第一次，但对于即将到来的小生命，两个人还是特别的开心与期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流产了，某天上厕所突然一滩热血从体内涌了出来，唯昭心想孩子恐怕是没了。她感觉世界瞬间奔溃了，她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听说她还要去上班，还骂她不要命了。她跟唯昭讲道理，说她这是小产，小产也是生产，只是还是没了，但对女人的身体伤害很大，休养不好身体影响很大，所以也是需要坐月子的。她最后还说要是唯昭不听她的还去上班，她就要过来监督她。本来她是想现在还是事业的起步阶段，她需要不断努力不能松懈，不然这靠着他们俩的这点薪水以及房价增长的速度，他们啥时候能够上车买房啊！但听到母亲要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她觉得也太折腾了，要是母亲看到她现在住在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还不知道要怎么捣腾呢，这个房子的租期是一年这才住了几个月，现在换房违约金也有不少。她赶紧给领导发了邮件，当时她还在外企，领导也都是比较明智的人，立马回复了她让她好好休息。

后来也看了几家医院查流产原因也不知道所以然。有一个中医就觉得她湿气太重，必须得吃药调理，她想着大概是住的地方她阴湿了，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流产的原因，反正不得而知了。

因此唯昭特别讨厌齐修妈对住的地方挑三拣四的，她觉得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没有资格挑，婆家帮不上什么忙，还对生活的质量要求那么多，太不懂得为他们着想了。

“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句话呀！”唯昭见到齐修在回避顿时火气就上来了，用脚踢了他一下。

“你小点声，儿子还在睡觉呢！”齐修显得有点生气。

看到齐修在那边打太极，还把嗨皮拿出来说事，唯昭觉得胸口堵得慌。

“到底是谁不为儿子着想了。现在是嗨皮没人管，对我不管不顾也就算了，现在是她的亲孙子都不来照顾。”唯昭她知道这会儿要是把嗨皮吵醒了，她就没发休息了，但她气得就是没发控制自己的音量。

“不是不来，是要等等。”

“等，等，等到什么时候，等等我儿子结婚，她们就跑过来享清福是吧！”

“我爸手指刚刚被夹了，指甲都掉了，一个人洗不了衣服。现在家里也正准备播种花生。要再等上两个星期。”

“等，等，我没有时间了，儿子的状态你也知道的，我的工作状况你也知道的，最近投了那么多简历，也没有多少公司找我，打电话过来面试听到孩子还不满一岁就没下文了。”

“工作你真的不要急，今年疫情，大家都在裁员节流，没人找你并不是你不够好没人要。”齐修想要宽慰唯昭。

“就算不是疫情，根据以往找工作的经历你也是知道的，女子不像你们男子那么容易的。大环境对女性的职场并不友好，能力素养不比说，孩子、家庭大家根深蒂固的就觉得女子比男子麻烦，如果同一个岗位男子和女子的能力一样，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男子，即使那个男子能力比女子差上很多他们也会选那个男的。”唯昭说的这是事实她都亲身经历了，每次换工作她都要待业半年，被问各种无理的问题，被各种刁难，身心受到一次一次的否认与打击，那种盲目和不被肯定的感受她想着就觉得难受。

“那你就先不要辞职，反正你在哺乳期他们也不敢辞退你。”

“我一个高知高职工程师，整天做着打杂的活计，最后都要沦落到要拿着哺乳期这种挡箭牌，忍受着别人穿小鞋。”

齐修有点疼惜唯昭，她虽说是女人，可是履历确实不差，名校科班硕士，所待的公司都是行业顶尖级公司，从事的方向也是IT互联网热门方向，能力不比同期男人差，他要是男人这时候早就是高级工程师了，各家公司肯定抢着挖，奈何这个行业并不待见女子。

“你别急，我再跟家里商量商量，不行让我爸在这里也多住几天吧！他也能帮忙带带嗨皮。你也不用这样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总是抱着他。”

“那你早点说说，花生就别种了，我妈是铁了心要回去了。她在这里我也觉得很累。”唯昭不想母亲听了不高兴，这会儿也累了，她虚弱的说着。

“你去休息吧，我看你也累了。我这就去给我姐也打个电话帮我劝劝。”

“我还要先修几张小左小琪宝宝的照片给她们看看，先把基调定下来。感觉之后还有天台的事情会很忙。”唯昭整理了一下情绪，喝了些水就回卧室了。卧室的窗台很高，她可以站着修图。

齐修看到唯昭虚脱的样子很是心痛，她一直身体不好，怀孕时也是各种高龄孕妇的问题，产后恢复也不好，还有各种烦心事，可是没办法他每天工作到很晚，他也没有很多时间替她分担。希望母亲过来不要太挑剔，但想到母亲那脾气他不免叹了口气。

“哎——”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姐姐还没睡，就又上天台上打电话来了。

这会儿的天台已经不复白天那般热闹，寂静得能听见脚步的声音，夜晚的海风透着丝丝凉意，吹得人感觉全身舒爽。远处的摩天大厦稀稀落落的耸立着，循环放映着灯光秀，有武术的示范，芭蕾舞者的剪影，跑步比赛，奔腾的马群，游弋着的金鱼，飘舞着的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