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八十章 死而复生(1 / 1)清酌庶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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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之事,他知道的是莺娘下毒又纵火谋害了他的皇兄,可不知道的,当年参与此事的除了他这位亲皇嫂,还有俩人。

端王和肃王皆有参与其中。

此事拾砚自也是知晓,其实也算是阴差阳错,两种毒药在贺元棠体内互相排斥,方才让他有了一线生机。

却也因着如此,贺元棠便也从此落下了病根,身子骨孱弱得再无法回到从前骑射皆精的巅峰状态了。

他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于他而言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能捡回一条小命便已经算是意外之喜。可于拾砚来说,却还是很愧疚的,甚至还有些遗憾,毕竟当年太子殿下,百步穿杨,英姿勃发,论武功不输肃王,论才情不输淮王。

可惜了。

拾砚每每念及此都会替他感到惋惜,而贺元棠却总会温柔地拍了怕他的肩膀,劝他不要自责。

如今一看他神情,贺元棠猜出他又开始钻牛角尖了,牵着他的手扶着他坐下,亲手斟了杯水递给他道:“行了,别想这么多了……此番流言能传到这个地步,其中少不了肃王在中间推波助澜。端王自是翻不起什么水花了,如今最主要的还是这个肃王……”

说着他神色一凛,拾砚见状忙追问道:「那您准备如何?王爷这副非要替莺娘姐姐顶罪的态度可是正中他们的下怀了!」

贺元棠深深舒了口气道:“看来此番,我不得不出马了。”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再度开口朝他耳语吩咐了几句。

拾砚得令立时出门去办,贺元棠坐在廊下看着天边乌云密布,喃喃道:“看来还是要变天儿了……”

-

萧瑾瑶火急火燎地抱着小虎回了客院,贺元阑仍是一个人闷在屋里,看起来同平时也无甚分别,可从众人急切地眼神里她能明显感觉到,贺元阑如今的状态定是差极了。

自己一连旬日都避着他们,不肯同他们说上一句话。如今这太子之死的锅又往他脑袋上扣去了,再者还有个下个月的联姻之事。

有这三座大山顶他脑袋上,他状态能好么?

萧瑾瑶叹了口气就牵着小虎推门而进,屋内贺元阑淡淡看了一眼,扯出个苦涩地笑意来。

哑声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萧瑾瑶被他这副憔悴地模样,又给吓到。

若非是她每日叮嘱着桂影向她汇报,否则,还当他是又吃那极乐丹了。

小崽子一见大哥哥这副模样,可是心疼坏了!颠颠地就跑上前去,钻进他的怀里心疼地捧着他的下巴担忧道:“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从前脸上也是如此,后来好容易被萧瑾瑶一顿三碗饭地给堆出点肉,也在前些时日给消磨干净了。如今这张脸微微凹陷着,眼底的乌青也黑得吓人。小崽子捧着这都扎人的下巴,登时眼泪就哗啦啦地涌了出来。

贺元阑瞧着眼前这个实打实关心自己的孩子,心下微微一酸。

果真就和大哥一样,是个傻的。坊间都传他禛王是条黑心的毒蛇,太子殿下对他那么好还被他背地里反咬一口,这样的人就不值得任何人对他好,活该年少断腿,活该病骨支离,也活该……自己没人要。

贺元阑苦笑一声,抱着大哥的遗腹子,眼眶一红,偏了偏头又将泪水给咽了回去。

“没事儿,别担心我。”他轻声道。

小崽子却又不傻,抱着他凑在他的侧脸上温柔地亲了一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将自己怀里的一封松子糖取了两粒递到他唇边,糯唧唧道:“大哥哥吃糖。”

见他不张口,便就一直固执地举着,直到对方拗不过他吃了,方才露出满意地一笑,整个人暖烘烘地就趴在他怀里,拿自己的小小怀抱温暖着他。

萧瑾瑶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时有些触动,垂了垂眸子,心下想着应对的办法。

却听见对面出声唤她道:“莺娘。”

这下打断了萧瑾瑶的思绪,她抬眼望他,便见他拿着一副看着就停让人的难过的眼神望着她。

就这么直直望着她,眼神里含带着千言万语。

萧瑾瑶尴尬地望着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角色了,只好闷闷道:“怎么了?”

对方竭力牵起唇角苦涩一笑,终是问出了近些时日他一直都想问出的那句话来:“你可是想好了?”

哪怕已从她的态度里几乎看出了她的选择和答案,贺元阑还是忍不住期待着她的答复,就像是盼望着沙漠里能开出一朵花那样盼望着她能够答应自己。

哪怕几率再小,他还是卑微地盼望着。

萧瑾瑶被他的眼神烫到,险些就忍不住冲上前去吻他了,却仍是艰难地挪开了眼,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乌云喃喃道:“再等等,等到下个月……”

“我是不会去娶那个北齐公主的。”贺元阑斩钉截铁道。

萧瑾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打断,险些破功,回身瞪着他问道:“你为何不能娶那个北齐公主?”

我这都计划得好好的了,过两天我就出发去北齐将姑姑给换回来,所以要同你保持距离,也因此不敢给那个淮王任何回复。

你这突然不娶我,你让我怎么办?

萧瑾瑶心里的呐喊都快h呼之欲出了,贺元阑自是看出她脸上的期待之意,登时便黑了脸道:“你竟希望我去娶她人为妻?”

说完似是又明白了什么眸光一黯,怒极反笑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如今什么都想起来了,对淮王的感情也想起来了,却又觉得愧对自己,所以便想让我娶妻……

萧瑾瑶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他又想岔了,无奈地握拳直往自己脑门上锤:“你明白个灯儿!你什么都不明白!”

特么的萧瑾瑶现在就恨不得将事情的原原委委一字一句说给他听,又怕他听了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再者如今自己好容易顶着姑姑的身份做了这么多事,待同姑姑一换回来,便就皆大欢喜。

所以得忍着这个疯子,不能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来。

眼瞧着这俩人怕是又要吵起来,小崽子趴在贺元阑怀里都能听到那宛若鼓响一般地心跳声扑通扑通地,想来是气得狠了。

埋怨地回头看了萧瑾瑶一眼,生气道:“臭娘亲就会欺负大哥哥!”

萧瑾瑶正在气头上,闻言就像当场给他掩饰一个棍棒底下出孝子!却又被贺元阑那副满眼哀伤的模样给劝退了,气得转身就摔门而去。

她这一走,贺元阑似又有些懊悔地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凝在门外。

怀里的小崽子将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抱着他的脖颈宽慰着他道:“大哥哥别担心,我娘亲其实一直都记挂着你呢!”

说着凑到他耳边同他说起这些时日里萧瑾瑶不时地同拾砚打听他近况时的那副担忧的表情,末了还不忘揽着他甜甜一笑:“比起那位淮王,我更喜欢大哥哥呢!”

贺元阑低头看他一眼,将他揽在怀里重重叹了口气。

-

此后几日,萧瑾瑶从变着法儿地哄小虎无缝衔接到变着法儿地劝贺元阑。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告诉他,不要那么冲动,即便是权宜之计也好,例行公事也罢,先将北齐公主给娶了,于他而言也是一重保障不是么?

她知道他如今是在替姑姑顶罪,萧瑾瑶心下不知有多么感激。可是,这和娶自己一事,完全不冲突嘛!

想想看,即便是梁帝再生气,他也不能当真砍了这北齐的驸马,至于太子之死一事,他们便就直接将那罪过给顶了算了。如此即便是姑姑回来南梁,也有了合理的身份。

她将莺娘的身份给她,自己再换回那和亲的公主,嫁给贺元阑,皆大欢喜!

可这拧巴人就是拧巴得说不通呀,萧瑾瑶气得是牙根直痒痒。加之在这淮王府上待着,那位又时不时过来跟她偶遇一下,三不五时地跟她搭个话啥的,让贺元阑看到怕是心里更酸,自己这厢又拿不定姑姑对他的态度,原谅也不好,不原谅也不好,就这样干耗了几天,终于把她给逼得坐不住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们还没疯我就要疯了!

掐算着时间,这都月底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临走前拉着拾砚桂影还有小桃红开了个小会,会议上一再重复着待她走后定要看好贺元阑,首当其冲地就是不能让他再犯病,便是犯病了也死活不能让他再碰极乐丹。

其中的重要性不消萧瑾瑶提,他们自也是明白,重重点头答应之后,萧瑾瑶便就又唤来了小崽子,跟他也是交代再三地没事儿过来将这拧巴鬼给安抚一下,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

众人一听,心下皆是咯噔一下。

小崽子嘴巴一瘪便就要嚎啕大哭:“好呀你个臭娘亲!我就知道你又不要我了!”

萧瑾瑶眼疾手快地将他的嘴给捂了个严实,生怕他再嚎得让对面听见。

抱着他宽哄道:“小虎乖乖听话,娘亲是当真要出去办点事儿……最迟下月十八回来。”

众人一听这个时间,便就更加心惊了。

下月十八……不就是王爷大婚的日子?

众人面面相觑着,这回连拾砚也坐不住了。桂影看出他的脸色,替他开口道:“莺娘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是当真想看着王爷和那北齐公主成亲啊?”

萧瑾瑶尴尬地轻咳一声,心道,是呀是呀,不仅想看他成亲,还想自己亲上阵呢!

深吸了口气宽慰道:“这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个样子!……一时间跟你们也说不着,反正你们就且等着好了,我一定会回来,帮我安抚好你们家王爷就行了,切记啊!”

再多的话便也问不出来了,萧瑾瑶见交代完,便就二话不说地抬步出了王府。

在街上兜兜转转地将湛琢他们等人给绕晕之后,随后买了匹快马就往城外疾奔。

心里还不住地祈祷道:“我就离开这么一二十天,但愿不要再出现什么岔子!”

-

事实证明,萧瑾瑶的确有着一张乌鸦嘴,在离开后不久,城中就有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离世六年之久的太子竟然死而复生了!

那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京兆尹正在午休,京兆少尹代为处理公务,静坐在堂下看着案牍。突然间一阵秋风卷起落叶,窸窣声回荡在大堂,范乘风似有所觉地抬头一看,午后暖阳里一位公子徐步而出,光照在他的脸上漾起笑意,衣诀翻飞恍若天神归来。

范乘风看得痴了,还当又是自己做的一场游园惊梦,记忆中的人从前都是如此,秀骨天成,眉眼如玉。范乘风不觉间便已红了眼眶,手中的狼毫不知何时竟也悄悄滑落,印在纸上晕染出一滩墨渍,在他心间也泛起一阵涟漪。

“乘风,好久不见。”贺元棠轻声道。

范乘风迷茫地眨了眨眼,下意识掐了自己一下,好像是痛的,却又好像不痛一般。

范乘风一时间分不清真假,只敢傻傻地盯着眼前人看。

贺元棠似是被他这副痴像给逗笑了,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淡笑着又道:“你没看错,孤真的回来了……”

“殿下……”再多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到最后千言万语也只融成一个拥抱,紧紧地搂住对方,谢乘风心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没耽搁多少功夫,范乘风便忙领着死而复生的太子快马加鞭地进宫,一路上不知惊呆了多少宫人和百姓,太子复生的消息不胫而走,待上报到梁帝那里时,几十年都兢兢业业的老皇帝还是头一回什么都顾不上地放下公务就直接冲了出去,在见到书房外跪着求见的太子之后,整个人热泪盈眶,久久不能言语。

范乘风很识相地先行告退,让这对天家父子促膝长谈。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太子现身的消息迅速传到各个王府,端王肃王二人当场愣在原地,惊愕万分,淮王禛王二人则是闻言各自沉默着,若有所思。

端王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番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原本是借机想将太子之死栽赃给禛王,他如今虽在风头之上,只一个太子之死就能将他给打回原地压得翻不了身,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太子没死?

那些年被太子压制着的恐惧再度浮起,当年太子在世时,手下一脉便已将丞相党给压制得翻不起半点水花,这些年好容易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结果近来又被禛王给杀了个措手不及,眼瞅着太子党隐隐有死灰复燃之势,正在想尽办法将其压灭呢,结果这正主回来了!

一瞬间贺元彰满脑子就只浮现两个字。

完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人的想法,也是如此。肃王闻言反应比端王还大,眼瞅着端王倒台,禛王又被他二人给咬得不能动弹,这鹬蚌相争,得利最大的非他贺元琅是也。

以他目前的军功加之近来在梁帝面前失而复得的圣心,前路堪称光明一片,大宝之位唾手可得,争斗了这么多年,最后的赢家终归是他贺元琅!

万万没想到,就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大浪,便将他给打得满盘皆输!

该死!

相比这二位对权力的向往,贺元栩倒是显得淡然地多。太子回来了,所有人都没好戏唱了,自己这么多年替贺元彰的谋划在那二位面前不过也就是杯水车薪不足挂齿,他倒是没什么好惧的,本就是两袖清风,也没什么宏图大志,唯一的念想不过就是自己那位心上人罢了。

莺娘至今还不愿意搭理他,没关系,当年他做出那样的错事,要祈求她原因,也需要时间。

他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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