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界
玄凌宗山脚下
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人,步履蹒跚,手里拄着一根破烂不堪的棍子,正在艰难的向山上缓慢的爬行。
她面色苍白,不断有汗珠顺着脸颊就流下,滑入衣襟。嘴唇干涸,结起了死皮,微微翘着。眼睛上随意的绑着一块已经看不出来颜色的破布。
不断的摸索着前进。一步一步,鲜血浸湿了衣衫,将原本青色的衣衫染成深褐色,只有衣领处还能看出原本的颜色。身后蜿蜒一路的血迹,在满眼绿色的道路上,极为显眼。
过路的都是还在练气期的小修士。练气期的修士并不能御剑,所以上下山就只能步行了。
来来往往的修士从青衣人身旁经过,有的步履匆匆,不分一毫视线给她。而有的却好奇的盯着她打量,心里猜测这人是谁,如此奇怪。
虽然路上人来人往,不过并没有人上去帮她一下。有年幼的修士想要上前询问青衣人是否需要帮助,却都被拉住。示意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自这人来到山下,宗里就给各峰传了简讯。莫要妄动,生死由命。
看她这样子,想必在山下的千羽玲珑阵中,受了不少的伤了。
要说这青衣人,在五年前那可是顶顶有名的,玄凌宗宗主爱女,修真界第一天才秦琢玉的未婚妻。这两样,哪一个放到外面都是响当当的。
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秦琢玉身陨于浮云山一役,盛宗主寻得亲生女儿,如今看着情况,怕是连落毛的凤凰都算不上。
唉,往事如过往云烟,美梦易碎,一切皆留不住。大道无疆,唯有长生我心所向。
盛意毫不在意周围各种打探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声音。只专注于赶路,似乎世间嘈杂都不入她耳。她向来聪慧,回来的路上通过道听途说,已经大致把事情了解清楚了。
爹爹亲生女儿回来了,盛意刚知道这个消息时,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傻了,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出去了几年而已,只是昏迷了几年而已,为什么出来后,好像所以变了。
阿玉走了,现在就连从小相依为命的爹爹也不是自己的了。
盛意只觉得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玩笑。这个玩笑几乎将她人生的信念都毁掉,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求生意志瞬间崩塌,陷入诡谲无边的黑暗中,再也走不出去。明明以前,以前多好呀!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爹爹不在是属于她的爹爹了!
所幸盛意在悲痛过后,及时清醒过来了,努力平复心情,恢复了原来冷冷清清的样子。人生互换,就算她如何不愿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
现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回去,至于爹爹的亲生女儿……,她会尽力弥补的。
可盛意没想到刚到山下就被千羽玲珑阵拦着了。千羽玲珑阵是玄凌宗的护山大阵,覆盖整个南极山脉。是数十万年前,玄凌宗开山立派的宗主玄凌圣君所设,为的就是庇护后人,以防宵小之辈擅闯玄凌宗。
千羽玲珑阵,每位玄凌宗的修士都可将精血注入其中,从此便可畅通无阻的通过千羽玲珑阵,不会千羽玲珑阵所伤。而千羽玲珑阵也是入宗的必经之路。
无法通过千羽玲珑阵,只有一个可能,她已经被驱逐了!
被驱逐的人?
盛意无法接受,也想不通为何!
所以她硬闯了,不顾后果。
以往擅闯千羽玲珑阵的不是没有,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活着走了出来。
她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来的,恒古以来第一个从千羽玲珑阵中活着走出来的修士!
虽然五脏六腑都已受了重伤,鲜血顺着苍白的嘴角,腰缝不断流下,虽然筋脉然错乱,全身血气上涌,灵力源源不断的向周围散去。
早在盛意硬闯千羽玲珑阵的时候,玄凌宗那群掌事者就得到了消息。
当听到盛意独自一人竟然闯过千羽玲珑阵,在大殿坐着的几人,倒是狠狠震惊了一番。不过却并没有人贸然出声,都只是静默着,像是思考着什么。
等到盛意登上站到玄凌宗巍峨雄壮的宗门口,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她此时浑身已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没有一丝干净的地方。鞋子被生生磨破,露出里面满是疤痕的双脚,那脚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剩血肉血淋淋的挂在骨头上。
原本绑在双眼处的带子也早已不知丢失到了何处,被遮盖住的双眼也露出来了。
那双眼……
好奇的凑过来看热闹的弟子都闭上了嘴巴,不再嬉闹,震惊的盯着盛意的双眼。
那双眼,本该是一双漂亮眼珠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泛着冷意的凉白,像是被一层冰霜覆盖,没有丝毫神采。
盛意察觉到好多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特别是脸上。心里一惊,慌乱的伸出拄着木棍的手,想要去摸脸上覆盖的布带。
她原来将全部的重量都依靠在木棍上,木棍一松,掉到了地上。盛意身子无法支撑,就也顺着棍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弟子们看着盛意着滑稽的动作,哄的笑作一团。
盛意自出生以来向来众星捧月,从来没有被这样笑过,不过她还是摸摸索索,强忍着浑身的疼痛,站了起来。
也不顾眼睛是否被看光了,凭着本能整理了一衫,对着宗门躬身行礼,沙哑着声道:“弟子盛意,求见盛宗主和各位长老。”
守门的弟子早就去通知宗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位长相清俊,身穿月白色弟子服,腰挂内门弟子牌的弟子过来。
那人看着盛意,面色没有任何波动,声色平稳到道:“盛意,你已不是我玄凌宗弟子,擅闯我玄凌宗所为何事?”
盛意依旧直直的站的那里,巍然不动,重复道:“弟子盛意,求见盛宗主和各位长老。”
“宗主和长老是不会见你的,莫要执拗了,阿意。”萧纪明看着盛意这般固执的模样,动了动嘴唇,还是软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