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弹指顷,稍纵即逝,梅花开了两个殷红日头,嫩芽受了两日雨雾洗涤,匆匆两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然,匆匆,太匆匆,这两日,天幕,却发生了太多事!
璃王府内,沐药儿睡了两日未醒,慕容墨月守了两日未离,欧阳旭睁了两日未眠,风离叶喝了两日未醉,球球倦了两日未愈,谷绿忙了两日未闲,秦齐骂了两日未停,徳叔愁了两日未明,易风猜了两日未果!
璃王府外,皇上一道圣旨,一百禁卫军携刀冒雨闯进了京兆尹府,直接带走了冯德水父子,百姓围观议论,只听那虎背熊腰的威猛禁军将士,手拿明晃晃的圣旨,几声厉吼,连地三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兆尹冯德水,身为三府朝官,本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然,今人密报,其任职期间,多次知法犯法,用己职权,**宿院,残害同僚。
其子冯暨,更是欺善怕恶,强抢民女,私用极刑,霸女霸宅,嗜赌杀人,无恶不作。
朕深恶痛绝,着人暗访,实为属实,今命禁卫军逮捕,交与大理寺审理,若无冤案可诉,必当罢职去官,严惩不贷!其子冯暨贬去边关,永世不得回京!
此道圣旨一下,百姓欢喜的同时,亦暗暗震惊,这突然而来的圣旨,来的委实诡异,委实让人措手不及,虽说这冯暨平日却胡作非为,惹了众怨。
可,他爹冯德水,虽亦不是什么好人,但也非糊涂官,精明老练,做事严谨,从没被抓到过把柄,只上次马有失蹄,也没被追究,这次怎栽了如此大的跟头?
议论归议论,百姓心里,确是喜闻乐见的,然,一则突来的圣旨,他们尚未消化,隔日,又一匪夷所思的官府公文,直接贴在了大理寺外。
继年前徐李两起案件的轰动,大理寺外,再次人拥攒动,水泄不通,仔仔细细将告示看了一遍,众人心中,皆闪过一个念头:
这件事情,大发了!李一草,完了!
大理寺内,夏昌训歪坐在椅凳上,瞪着手中的卷宗,哭笑不得,连声叹气,段元推了门进来,将散着浓浓梅花香的酒壶递给他,陪笑道:
“大人,这是小的,特意去一品香给您打的梅花酿,近日案件缠身,您辛苦了,若觉头痛,不若先来尝口一品香,忽来主意也不好说”
夏昌训长吁了口气,伸手接过酒壶,仰头咕嘟咕嘟连喝几口,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小段啊,还是你最懂大人心思,知道大人我一头痛,必须得一品香的梅花酿救急”
晃晃已去了半壶的酒,甚是满意的看着他:“不错,不错,只看大人我喝过两次酒,便知道直接拿了酒壶来,小段啊,有前途,大人我非常看好你”
段元睨了眼他面前的卷宗,道了两声谢,谦虚了一番,才漫不经心道:“大人,这就是李一草那起案子?很棘手?”
夏昌训闻言,放下酒壶,摆摆手,叹声道:“李一草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这次,他纯粹是自己找死,人家北夏使者,只是稍感染了风寒,他却当成顽疾来医,差点将人医死”
梅花醉浓,夏昌训深吸了口瑟瑟香气,眉间稍缓,冷哼道:“如今,四国使者若商量好般,皆提前来了天幕,咱们的皇上,本就多处烦忧,甚有疑虑,那李一草又当众生出事端,北夏使者咬牙不放,更甚者,年前告他的状子,又被人提及”
顿了顿,忽而道:“门外的告示你也看了,你且先来说说,对此事的看法”,见他眉眼惶恐,挥挥手,笑道:
“哎,不用紧张,大人我,就想听听你的看法,嗯,同你聊上几句,说不定,比这一品香的梅花酿还管用,啊,哈哈”
段元敛眉,看不清神色,只端着一副恭敬样:“大人,依小的看来,皇上这是,对李一草起了杀心”
“哦?何以见得”,夏昌训眸间隐含满意,面上沉重,若有所指:“那门前告示上,可写的清清楚楚:查清缘由,不枉判,不放过”
“大人,您也说了,皇上本就为四国使者提前到来的事情烦心,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李一草年前就惹了事,身为太医院院判房御医的首席弟子,如今,在四国面前失了德,便是让皇上丢了脸”
声音微顿,小声道:“皇上的脾性,大人最是清楚,这罪大不大,便不用小的说了吧”
夏昌训哼哼两声,却未生气,嗔笑道:“你这小子,才跟了大人我几年,便如此机灵,日后,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段元垂眉,掩下恶心,脸不红心不喘道:“大人过奖了不是,小的再修炼五百年,也不及大人一个指头啊”
见他又闻了口酒香,听了他恭维的话后,甚是欢颜,段元心思微转,不经意道:“大人既已猜中了皇上的心思,为何不直接开堂公审”
夏昌训摆手:“这就是大人我说,此案说易不易的地方,房御医虽表了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不介入,不过问,但皇上却诸多顾虑,那李群明递了多张折子,言明李一草关乎皇家清誉,杀不得,皇上”
“大人”,段元忽而出声打断他,见他眉宇微皱,眸中精光一闪,俯身耳语了一声。
夏昌训攸的瞪大眼,惊呼道:“此言当真?”
“小的一个时辰前,去一品香买酒,正碰到那酒肉和尚包打听,神神秘秘跟着相府二公子李季麟进了房间,小的觉得可疑,便偷偷跟了上去,亲耳听那包打听说:半年后,水木山庄,开庄拍卖!”
水木开庄拍卖?那四国突然提前来访,必与此有关,若皇上知道此事,即便他现在直接绑了李一草,签字画押,砍了脑袋,只怕,皇上亦无心搭理。
“大人,此时不除李一草,更待何时!”
夏昌训徒然抬头,少倾,长叹一声,垂下脑袋,掩下眸间狠厉之色!
是啊,此时不除,更待何时!此仇不报,妄为人父,他可怜的女儿,七年前,就因那庸医的一味保命药丸,呕血而去!
彼时,他官小人低,谨小慎言,咬碎了牙血往里脱,如今,有了机会,他必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身为大理寺卿,他有的是手段捏造证据,这次,即便李群明如何从中作梗,他都要将李一草除去!
段元沉目,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微勾,暗含精光。
药香袅袅,韵香幽幽,浮沉尽落,红颜几许,璃王府书房内,慕容墨月刚批完几日存留的账目,一精致玲珑碧玉匕首,便破门而入,凌风而至,狠厉强劲,杀意甚浓!
慕容墨月凤眸半眯,幽光尽现,身子微微一侧,薄厉刀尖,便狠狠插在他方才下笔的位子!
幽眸渐深朝大开的房门看去,斑驳光影下,红衣妖娆绝艳,风华潋滟,彻骨冰凉,面无表情,一字一句:
“慕容墨月,我们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