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散去,恍惚迷离,渐渐清澈,沐药儿自慕容墨月怀中起身,拂去衣摆上的尘土,挨着谷绿,坐回了渐渐平息的摇椅,星眸微垂,掩下所有情绪,再抬头时,已是一片疏离淡漠,清浅琉璃。
望着满院的人,微微蹙眉,对着上官仪唤了声爷爷,便抬手招来慕容嫣抱在怀里,摔了个狐狸吃屎的球球,滴溜小眼珠偷偷看了眼慕容墨月,鼓着小腮帮,噌噌噌跳到沐药儿肩膀上蹲着,瞪着小屁孩赖在自己的位子撒娇,却敢怒不敢言。
慕容嫣被方才一幕,吓得小脸苍白,此时被她抱在怀里,舒了口气后,尚存了几分后怕,小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声音明显带着哭腔:“沐姐姐,你没事吧,给嫣儿瞧瞧,有没有摔着”
上官仪也急的上前,惊魂未定:“是啊,璃丫头,是不是做噩梦了,摔到哪了,要不要让欧阳公子看看”
欧阳旭听到自己的名字,忙一蹦三尺高,费力挤开风离叶,屁颠屁颠道:“小师父,摔哪了摔哪了,徒儿给您瞧瞧”,言落,抓着她的手腕,便要把脉。
沐药儿皱眉,尚来不及说话,慕容墨月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不着痕迹的向后拉了下摇椅,风起摆荡,欧阳旭一哆嗦,赶紧放开了手,慕容墨月见此,方稍稍好笑的看着紧张兮兮的众人,漫不经心道:
“若本王没记错,方才,本王可是做了肉垫子,你们不关心本王,却一个接一个问她是否无恙,这倒是让本王伤心了”
风眠站在风离叶身侧,见他惊呼不定,目光呆滞,暗啐了一口,伸手推了推他,方上前朗笑道:“哈哈,仪老,王爷说的对啊,璃丫头摔在了王爷身上,有事的该是王爷啊,你们偏心,也偏的太明显了吧,啊,哈哈”
话落,院内几人,一阵尴尬,悻悻走开了两步,只慕容嫣瞥了瞥嘴,嘟囔道:“沐姐姐,你别听他的,我爹爹说了,有的内伤,自外是瞧不出来的,若是搁置不医治,会很严重很严重的”
小脸一凝,小眼一转,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煞有其事道:“沐姐姐,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嫣儿身上,晚上你和嫣儿一起洗澡,等脱光了衣服,嫣儿仔细瞧瞧,看有没有淤青,你唔,唔”
沐药儿淡定漠然的捂着小家伙的嘴,无视众人诡异尴尬的神色,目不斜视的看向一脸傻样迟钝的风离叶,玉手一指,凉声道:“那个谁,风离叶,什么事,说”
风离叶刚被风眠推了一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正愤恨的瞪着他,此时被点名,忙收了忿色,喜滋滋的上前,一撅屁股,将欧阳旭撞开,委屈悲惨道:“小沐沐,你可得救救我呀,你要是不救我,我这积了半辈子的诚信,可就全没了啊,这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啊,我”
沐药儿皱眉:“说重点”
“额”,风离叶尴尬的住了嘴,却很快便理了思绪,一本正经,愤恨道:“哼,就那老不死的李群明,拉屎拉到小爷头上了,满大街散布谣言,说小爷的医馆,卖的是假药!靠,大爷的!小爷”
李群明?呵,今日正好不顺畅,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慕容墨月垂眉,见她眸中突起的光彩犀利,心中无奈一笑,这只小狐狸,又起什么怀心思了。
风丝凌乱,暖日斜阳,风眠望着几人离去的身影,顿起感慨,当掠过那一红一白,并列而立,墨发青丝相缠,翩翩衣袂相绕,风华潋滟,似天作之合时,风眠满目讶异惊叹,此时,他方相信了,昨日一品香内发生的事,并非谣言。
如此相携而行,璃王却丝毫不介意,甚至,他有种感觉,嗯,璃王好像在倒贴!
似被这一想法吓到,风眠赶紧垂下眉头,侧身对上官仪道:“仪老,如今孙女回到身边,又如此出色,如此巾帼不让须眉,可还欢喜”
暖风拂面,上官仪闻言,一时喜极而泣,满目泪痕:“欢喜,如何不欢喜,老夫这辈子,早就没了盼头,活着当死了活,如今,老天把璃丫头还给了老夫,这才堪堪有了活着的滋味”
天幕十六年,三月初六,是百姓最热闹沸腾的一天,戏台铺满街面,说书铜牙铁齿,戏折子说唱书,皆围绕一个主题:一品香,爷孙闹翻,侯府翻脸,众人忿然,一步步,将孤儿老当众逼晕吐血,生命堪危!
此事,仅用一夜的时间,便被搬上戏台,捧上说书,昨夜在场的,皆羞愧内疚,无地自容,听戏听书,皆有钱出钱,没钱搭戏,誓要把沐药儿最后说的话,传至大街小巷,每个角落,将白虎军这渐于沉寂的三个字,扬名声远,正名祭拜。
昨夜不在场的,震惊之余,皆怜惜甚重,听完整场戏,吐口唾沫,将御史府骂了个遍,更甚者,有人耐不住愤怒,火气难消下,竟深入戏中,当场跳上戏台,逮着上官琴一角,一阵狂凑辱骂。
可惊可叹的是,台下,多的是看戏的人,却无一人上前拉扯,混乱纠缠间,竟还有隐约叫好声,掌声鼓动,班主怕闹出人命,只得上前拉开,此事一出,多方戏台未雨绸缪,将上官琴一角,以男旦顶替,或直接旁白。
但也有,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自此事,嗅得先机,紧锣密鼓,特设了一个戏台,名曰:王千金嫁人。
起初,众人并未在意,可有人看过后,惊觉此戏之妙,便到处宣扬,好奇之下,众人相伴入了场,一瞧之下,顿时惊呼,这不正是那上官琴,被威胁加入侯府当侧妃的戏码,津津有味,丝丝泄愤的看完,多人才恍惚,王千金?那上官琴的爹可不就是王丰吗!
于是乎,众人在看完前场戏后,多数会紧接着去看王千金嫁人,问及缘由,十人中,九人会道:“爽啊!大快人心!”
诸事烦忧,石桥竹墨,戏中戏,茶余饭后,戏中人,几处忧愁,上官琴躲在房间,砸了一晚的东西,发了一晚的脾气,趴在李氏肩头,哭了整整一夜,天方际白时,终于沉沉睡去。
而另一人,陈静静,却在休养调息了一整晚后,听从李季麟的话,一大早,便整装打扮,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宫里找云贵妃,一番委屈哭诉,添油加醋,让云贵妃听的大为恼火,怒急之下,拉了陈静静便往御书房跑。
步履匆匆下,被刚下了早朝的慕容墨循拦住,三人到了翊坤宫,云贵妃又一番哭哭啼啼,更直言不讳,若皇后帮了这次,日后便全力相助,慕容墨循母子相视一眼,得意惊喜,皇后将人拉起后,慕容墨循才慢悠悠道:
“云贵妃,你只需静心等待,此时,有一贵人,正在去御史府的路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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