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旗丞相府，大少爷岁衡正在自己的院中接待一众好友，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公子哥儿，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他们中已有不少人从政参军，谈论的话题也不乏朝堂正事。

岁衡在京城年轻一代中当属翘楚，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都异常出众，因此这些年轻人遇事都以他马首是瞻。

是以，只要岁衡在家，丞相府便经常门庭若市。

此刻，蘅芜院内高谈阔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距离蘅芜院不远的另一处院落——清风苑内却冷冷清清。

院中的石桌上趴着一少女，正百无聊赖地望着湛蓝高空上几朵洁白的云彩。

丫鬟青萍见她看那云看了半天，知道她无聊，出声道：“小姐，要不咱们去大少爷那儿？”

岁穗摇摇头，兴致缺缺，“不去。”

一群纨绔，和他们有什么好玩的。

青萍又建议道：“那要不去找陆小姐？”

岁穗依旧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陆伯母身子不好，蔓灵姐要帮着管家，忙得很。”

“那……”青萍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岁穗看了她一眼，善解人意道：“你要是实在觉得无聊，就去找其他人聊天去，不用守着我。”

青萍一噎，她哪是自己觉得无聊啊。

“快去吧，我这里无事。”岁穗十分善解人意地催促她离开。

青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清风苑，却没有去找自己的小姐妹，而是向着人声不断的蘅芜院走去。

岁衡正一手拿着一壶酒，身子倚靠在凉亭柱子上懒洋洋地喝着，不参与众人的话题，只是在有人提到他时才投去一个眼神。

周围人也早已习惯他这副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并不在意他这个主人的兴致不高。

小厮过来轻声禀报了一句，岁衡放下手中的酒壶出了院子。

青萍一见他出来便福身行礼，“少爷。”

岁衡蹙眉，“那丫头又怎么了？不是已经如她的愿给她请假了吗？想去哪儿玩你多带些人跟着就是。”

青萍见他脸色不好，战战兢兢道：“小姐她这两日哪儿都没去。”

“那她干嘛了？”

“看……云。”

“云？”岁衡抬头看了一眼，天边飘着几朵洁白的云彩，并没什么特别，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没出去过？”

青萍摇头，“没有，小姐说没意思，还说……”

岁衡看着她，有预感下面不是什么好话。

青萍硬着头皮道：“小姐还说，这样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她实在有些担心，小姐会不会想不开。

岁衡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抬脚便往清风苑走去。

青萍忙远远跟在后面。

清风苑的院门大开着，岁衡远远地便看到院中的石桌上趴了个小小的粉色身影，像是一朵快要枯萎的花，毫无往日生机。

他脚步微顿了顿才又抬脚进去。

“你怎么来了？”岁穗看到他，微感诧异。在看到他身后目光闪烁的青萍后心里了然。

“我没事，你回去吧，还有客人呢。”她道。

岁衡一撂衣角，在她旁边坐下，“客人能有亲妹妹重要？”

岁穗“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自己在他心目中有这么重要。

岁衡也不在意，反正按她的话，他们这“塑料兄妹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说你跟哥哥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缘怎么相差这么大？”岁衡不解。

自己这一天天的因为朋友太多烦得慌，根本不愁没人玩。她倒好，长这么大就没几个朋友。

按理说以他们的家世，应该有不少女孩子上赶着找她玩才是。

在书院读这么多年书，也没结交几个朋友，天天独来独往。现在好了，直接不愿意去上学了。

父母不在，他被她缠的没办法，找个借口帮她请了两天假，想让她玩两天。

结果她倒好，在家郁郁寡欢看了两天云，还发出“活着没什么意思”的感触。

岁穗望着他，“朋友在精不在多，你朋友那么多你开心吗？”

每次他那些朋友来，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却并不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看不出一点高兴来。

岁衡默然，脸色黑了几分，“你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学不去上，玩你又不出去玩，总不能天天趴这看天？”

“我不想去书院了，没劲儿。”岁穗眼巴巴地望着他：“你给我找点正事做，可别是什么针织女红琴棋书画。”

“正事？”岁衡被她那明显瞧不起“针织女红”的语气给气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想做什么正事，娘不是教过你管家吗，你不是不喜欢吗？”

“管家管家那是‘管家’的事，福伯做的不挺好的嘛，我干嘛抢人家饭碗。我说的正事是像你和爹爹这样的。”

“你……想做官？”

“我才不呢，我就是想有份‘工作’，让我的存在变得有意义一点儿。”

工作……

岁衡已经不止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了，“咱们家不需要你赚钱养家。”

因为他的不理解，岁穗有点气急败坏，“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谁告诉你工作单单就是为了挣钱了？”

“行行行，”岁衡也懒得得听她多说，“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让人安排。”

“我想……”岁穗苦恼地耷下脑袋，说不出来。

这个时代可供女子选择的职业太少了。

岁衡冷了脸，“你要再这么任性胡闹，我就把你送进宫去！”

岁穗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想让我给皇上当妃子？”

“嗤……”岁衡：“美得你！”

这要给皇上当了妃子，以后他见了她可就得行礼叫“娘娘”了。

岁穗松了口气，又问：“那你送我去当宫女？”

宫里的女人除了太后，不是妃子就是宫女了。

谁知岁衡听了更是一脸嗤之以鼻的样子，“送你去太后那儿学规矩！”

太后老人家最是看中规矩，前几年有个夫人不知怎么突发奇想，说女儿不懂事请太后代为管教。太后还真就乐呵呵地同意了。

这几年便时不时地有人把女儿送进宫让太后“管教”。实际上，这些被送进宫的女子，个个知书达理蕙质兰心，进宫的真实目的不是去学规矩，而是去讨好太后的。为日后说亲添加筹码。

岁穗完全不把他这威胁放在眼里，“你就不怕我捅娄子？”

岁衡眉头微挑：“你当我在吓你？”

岁穗看着看着，心里没底了，脸上露出几分不安来。

“前些日子诚王殿下跟爹可是说起过这事，说是太后近来孤寂，有意招你进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