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一千年之后的大宋朝，现在又是二千年之后大清朝。

若是现在有人对嬴政说，他能预知千年之后的王朝更迭，哪怕是阴阳家和道家的先贤开口，他也只会略信一成。

可白辰不同。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哪怕是与一人相处再久，你也无法彻底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同样，没有谁会在心里还跟自己说谎。

心里话=真心话。

是比酒后吐真言的话还要真实。

所以，摆在嬴政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

一、白辰说的是真的。

二、白辰得了脑疾或者臆症。

但问题是，哪个得了脑疾的人，会像白辰一样逻辑清晰，言语正常？

嬴政正在想着这些，李斯可却坐不住了。

法家学说是他的立身之本，现在被白辰质疑，嬴政又一副思考的样子，他怎么能接受？

“安乐君可曾读过商君书，可曾了解大秦律法，就敢如此妄议国事？”

李斯脸涨得有些红，大声说着。

意在让始皇帝清楚，他那个皇弟只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所说之话不可信。

也顺便让安乐君知难而退。

“不就是商君书吗？真当成宝贝了？”

白辰不屑一笑。

现在或许商君书仅有一册，并且被列为禁书。

可两千年后，谁都可以查阅。

为何？

因为商君书之中的帝王之策，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

白辰说出了商君书中五个核心之策，嗤之一笑，

“这其中确有深意，可终究太过局限。”

“……”

李斯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嬴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愚民之策，意在统一思想，以之忠于国家。”

“可，若百姓毫无见识、一字不识，反叛者亦然可以轻易使其背叛。”

白辰首先说出了商君书之中愚民之策的局限性。

他倒是没准备强行扮猪吃老虎，明明腹有良策却一言不发。

他可是和大秦绑在同一条战船的嬴政的弟弟。

秦国灭亡了，对他来说绝对是有弊无利。

嬴政作为下五千年最勤奋的皇帝，一天批阅两百斤竹简活活累死的存在，做这个朝代的“王爷”是最舒爽的。

【哼，愚昧无知，身为人皇不聚人族气运，反想愚民伤民，自损根基！】

“获得普通奖励——灵力一年。”

正准备继续说下一个的时候，白辰听到了脑海中响起的语音，顿时嘴角一抽搐。

“至于弱民，更是弱者之国策，无非是担心民强国弱，百姓反叛。”

“为何不能是大秦人人如龙，皇兄成万古祖龙？”

“以弱民之策防民，无非是内卷自耗，如此不思进取之国，亡了又如何？”

白辰拿起一旁的自制的纸扇轻摇，缓解了一下暑之热。

《商君书》的确是让大秦成就天下一统的利器。

可，却也和那句“受命于天”一样，成为了毒害华夏千年的祸害。

为何春秋战国时期，列国伐交频频，不断厮杀，却也没有被草原异族入侵？

甚至赵国杀的北方草原胆寒、燕国更是一路打到了未来的宇宙国国都？

因为战国时期的各国，是军备竞赛，不断增强自身国力。

就如同墨家一般，为什么墨家在战国时期敢当“世界维护者”，动不动就帮弱国对付强国？

就是因为墨家的“科技”领先。

而到了后来，同样是英雄辈出的三国时期，也是攻伐不断，最终却是如何？

三家归晋，华夏大地弱到了极限，以至与五胡乱华，惨不忍睹。

这就是良性竞争和内卷内耗的区别。

“大胆！安乐君，你敢咒陛下万世不朽的大秦帝国亡国？！”

李斯终于逮到了机会，拍案而起，怒视白辰，一副忠心耿耿的姿态。

现在李斯已经忘了，他只是来帮嬴政试探，白辰这个嬴政多年未见弟弟内心的真实想法的了。

李斯现在极其担心嬴政更听信于白辰，而将他的法家学说弃之不用。

李斯很了解嬴政。

比起弱民之策，嬴政绝对更青睐于白辰描述的“人人如龙”的场景。

作为臣子，李斯不得不承认，始皇帝嬴政的确是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的君主。

他的器量和志向深不可测。

赵姬他没杀，吕不韦他没杀，六国诸侯君主也没有杀，六国遗族没有杀。

不论是对嬴政再有威胁的人，他都会在胜利后给对方一次机会。

李斯甚至怀疑，嬴政表面跟他说是一起来试探一下白辰，实际就算白辰真有不臣之心，嬴政也只会与他一同讲述一下大秦如今之强盛，让白辰打消心思。

而不是发现一丝问题，就不留情面，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李斯，你言过了，安乐君此言不假，只是忠言逆耳罢了。”

果不其然，白辰都没有辩解什么，嬴政反而率先帮他解释了。

这让李斯很难受。

如同一个被渣男抛弃的小女孩一样，委屈地“诺”了一声坐下。

“没事，李相国忠贞不二，令人钦佩。”

白辰微微一笑。

【凡俗之人果真与本尊无缘，这李斯不过是畏惧我夺其权位，却不想我意在大道。】

【本尊不过是不忍苍生受苦，才开口点化，却不想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让本尊不禁想起那庄周与惠施之事。】

“咳咳！”

嬴政听到白辰内心的话，顿时无语至极。

嘴说着“没事”、“佩服”，结果心里说李斯是小人。

不过李斯的确是太过于敏感了。

至于庄周与惠施之典故，嬴政自然知晓。

不是那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而是另一个。

昔日庄周前往魏国看望好友惠施，结果惠施担心庄周夺走他的权位。

庄周被搜捕三日后主动前去见惠施，道：

南方有一种鸟叫鹓鶵，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子结的果不吃，结果一天一只熬鹰抓了一只死老鼠，看到鹓鶵飞过，立刻护住怀里的死老鼠，并朝着鹓鶵怒叫。

如今看来，李斯的确就像那只护住死老鼠的熬鹰。

等等！

嬴政突然感觉不对劲。

特么的他大秦帝国的丞相之位，什么时候等同于死老鼠了？

不过不论白辰究竟是有臆症还是说真是仙人转世，嬴政都可以肯定一点，他的皇弟有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