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天才蒙蒙亮,街道上胧着一层幽蓝色的薄雾,显得幽深,凉意刺骨。
街头渐渐地响起马蹄声,一盏忽明忽灭的橘黄色灯光在雾里隐着。
显得不真切。
“三当家,前面就是沈府了。”田蒙安驾着马车,手中的长鞭在空中抽的作响。
纪明睁开半眯着的眼睛,随口应和一声,抬手掀开红黑车厢窗帘,不远处的府邸显得越发静谧。
【青松诀——登堂入室(下一级提升所需灵能五十点)】
“总算把这门养生功提升到了理论上的顶点,只是想要再次提升,就免不了需要灵能。”
纪明长舒一口气,自己现在的灵能不过十六点,实在是没有鬼物可以让自己刷经验。
近几日遇到的猴儿脸和恶灵,全都不是在纪明手里被除掉的。
他仔细的感受身体的状态,现在即便整晚不睡,他也觉得龙精虎猛。
而之前青松诀只有一根筷子粗的内气流,现在变成足足五根,无论是内气总量还是疗伤效果都远超从前。
无论是内功和外功,其实都一样。
一个练五脏,一个练骨骼皮肉。
无论是单一的内功还是单一的外功,都不是最强的,真正厉害的是内外兼修。
虽然纪明练得是养生功,可架不住他层数高,别人至少连七八年才能登堂入室的养生功,他短短几天就修成了。
现在的他明显感觉比以前更强了,养生功在怎么不济,最起码也和内外兼修沾点边。
有总比没有好。
“月心,我在这。”
沈三万站在府门前,两个看起来高大精猛的汉子恭敬的立在他身后。
看模样和气势,竟然让纪明觉得隐隐有肃杀之气。
除了这二人,还有莫约七八人的样子,正在一旁列队等候。
马匹被拴在木墩上,轻声嘶鸣。
“上来。”纪明言简意赅,此去黑会专门定的就是凌晨,等到正午差不多也就结束。
二人共用一个马车,沈三万不想太高调。
但看着马车后面跟着的一队人,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哪家的公子,很难不高调。
“月心哥,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虽然这地下黑会是城内拍卖行举办的,可前去的可不知芮城的人。
别的县城的大家公子,还有一些武馆,杀人犯,山匪....额,劫匪......”
越说道后面,纪明看沈三万的目光就越怪异。
“好吧,月心你是秦府的公子,更是山匪,手里也沾着人血,黑道上的事儿,你占全了。
那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沈三万悻悻的笑着。
“我知道,最好低调点对吧?”
“没错,我就是担心你这个脾气。你狠,别人更狠,出了城可就没有军队保护了,尽量别惹事。”沈三万心里还是打鼓,毕竟他一个商人,很少和黑道上的人打交道。
就算有,那也是处于合作关系。
而自己此次前去,是和别人争夺宝物的,性质根本不一样。
“我知道,不会去主动惹事,但有一点秘籍必须到手,我可不管是谁。到时候万一打起来,你自己多保重。”
纪明的生存法则最是简单粗暴,这点沈三万也知道。
可纪明习惯如此,但自己不习惯,只好无奈叹气。
出了城门口,士兵知道是沈家还有纪明,便没有多加阻拦。
坐在墙头上远远眺望的张恨水,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从逐渐远去的马车上收回。
“这个纪明,真是不安分的主儿。”
“怎么?张外务使对他也有兴趣?我听说此人亦正亦邪,能奋不顾身跟随军队进入火海斩杀诡异,更能对自己的兄弟痛下杀手。”
说话的正是芮城的守军,尧君素。
他人过中年,虎背熊腰,一身纯黑色甲胄威风凛凛。
身后的战袍随风飘扬,在他的眼中仿佛有无尽的尸山血海。
“秦家的人不是没人报案吗?尧守军操的是什么心,姚泰和秦怀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恨水从城头跳下,走到亭子里喝了口温好的酒水。
尧君素摇摇头,转身看向身后的万家灯火,眸里含笑。
“那你可能不知道他那个二哥,被派去监督开凿被山洪淹没的道路了,我倒是不认为这是偶然。
那个段天德虽然刻意和赵王府保持距离,但我总感觉他们背地里有联系。”
张恨水微微一愣,皱眉道:“你是说纪明是赵王府的人?”
“谁知道呢?没准是段天德收了他的好处,暗中帮了他一把呢?这些人早就和城中的富商大族穿一条裤子了。”
尧君素眼中闪过一丝危险,正是因为有这些人存在,朝堂才会如此腐朽不堪。
“以前有江湖势力在城内,还是有点用的,至少一些官位低的贪官污吏,不用我们动手。
只可惜他们太过自大了,总想着自己能够做成什么事情,以至于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
惹的上面的人不得不抽出手来敲打敲打他们。”
张恨水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倒是比较好奇,你身为血阳帮的人,却怎么被文庙收了徒?世家难道不会怨他们这些人插手朝廷之事了吗?”
“文庙不属于任何势力,也不站位任何立场,他们代表的是天下读书人的思想。
一个丐帮就是双刃剑,但他们终究大多是一群庸俗之辈,但文庙就不一样了,天底下有思想的读书人都以他们为尊,各国都坐不住了。
虽然世家对他们不满,但也情有可原,正逢乱世,文庙的人出山也是正常。我们血阳帮虽然是世家势力,但和文庙并没有仇怨。
伯虔肯把一生唯一一次收徒的机会给我,我倒是也很意外。”
......
马车出了城,顺着大路走了一段距离,拐下了一个小土坡。
现在就处于郊外,在一片黑林子里,用灰转垒砌而成的坟堆静静的伫立着。
“月心,这就到了,你别看这入口不像阳间的东西,但正好能掩人耳目不是?”
守在坟堆两边的黑衣大汉接过沈三万手里的请柬,查看无误后便放两人进去。
纪明跟着沈三万下了墓,但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墓穴,而是人为开凿出来的地下空间。
踩过一层层的石阶往下,就越豁然开朗。
这手笔除非是钱多到对钱没兴趣的人家,不然寻常富翁也得大出血。
等下到石阶末端,地下便是一个特别大的溶洞。
溶洞被置办成一个大厅,四周的墙壁全是一个个人为开凿出来的石穴,形成隔间。
只不过纪明不清楚这个隔间到底有什么用,因为进来和出来的路只有一条,你就算拍得了宝物。
还不是得从来时的路离开?
到时候人家很难不看见你,石穴的开凿可以说是脱了裤子放屁。
“来,月心,先把面具戴上。”
沈三万递给纪明一个粗糙的狐狸面具,上面点着两颗血红的眼睛,和一张狰狞的大嘴。
样式有些骇人。
“下面我们开始拍售第一件商品,请各位赶快入座。”
溶洞的中央稀稀疏疏的坐着一些人,仅仅靠着周围的火把照亮,这就意味着有人要搞小动作,极其不容易发现。
纪明跟随这沈三万来了一处空地,这地方很大,足够互相提防的人们拉开距离。
此时,台上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窈窕女子,雪白的大腿明晃晃,旗袍直接开到大腿根。
而她还穿着一个纱制的四角绒裤,可以说旗袍的作用不是很大。
一开一合间,看的很清楚。
“第一件商品来头可就大了,这是从终南山活死人墓中带出来的金丝蝉衣,相当于在护甲之下又套了一层护甲,大大保证了个人的安全性。”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如果你是外地人你可能没听过终南山,但你一定听说过山上的重阳真人。
见没人说话,女子也不以为意,从大腿内侧掏出一柄利剑,对着那薄如禅蝉翼的丝甲狠狠一刺。
刀刃从上面划开,金丝蝉衣毫发无损。
老实说,纪明是心动的。
自己的衣服老是被爆坏,有了韧性极大防御力极高的金丝蝉衣,简直就是肉上加肉。
“底价一千两!开始竞拍!”
女子把小锤落下,人群中瞬间开始躁动。
拍卖会一向如此,开场拍卖品和最后一件拍卖品都是能够引得人疯狂的好东西。
所以一开场,气氛就被烘托到了顶点。
“我出一千一百两!”
台下很快有人出声。
“一千五百两!”
价格一下子被提升了四百两,不由得让其他人顿感压力倍增。
富家公子还好说,最主要的是那些江湖中人,好不容易攒够钱过来淘点好东西,还抢不过这帮狗日的富二代。
大部分烧杀抢掠半天,也才够一件金丝蝉衣的钱。
可据小道消息说,拍卖会上又有一门不错的外功,一时间让人有些难以取舍。
究竟是要保命物件,还是要武林秘籍?
“这位同道,这件金丝蝉衣我十分需要,所以还请你有点自知之明。”
“你是在和我王腾说话?你去道上打听打听,谁不认识我大帝王腾?你有钱就买,没钱滚蛋。”
刚才竞价的二人开始交谈上了。
“很好,我记住你了。我河东张家,叫价一千六百两!”
“你可笑死我吧,每次加价都加一百两,老子一千八百两!”
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因为一件蝉衣固然重要,但终究是外物,所以大多数人还是把钱留着去竞拍那门秘籍。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算什么东西?我就欺你怎样?”
王腾不屑一笑,把淫邪的目光投向台上的窈窕女子,朗声道:“既然没人继续叫价,那这件蝉衣就归在下了。”
女子传递给王腾一个妩媚的眼神,手中的小锤正要落下,却不了被刚才那人打断。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妈的,小子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你懂不懂规矩?没钱就滚蛋!”
那自称河东张家的公子涨红了脸,愤愤开口道:“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王腾一愣,自己也是野路子,辛勤打劫一年有余,被各城官府下了诛杀令,这才获得能够竞拍的钱财。
看着小子信誓旦旦,趾高气昂,可别真是什么大人物的儿子。
没准武功颇高的护卫已经在暗处盯上自己了。
“你......你爹是谁?”
王腾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公子挺直腰板。
“家父张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