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草?!这是谁把他叫过来的?我都感受到炽烈的刀风跨过河岸,刮在我脸上了!”
薛宗的小弟都闭嘴了,生怕纪明恼羞成怒,提着刀过来把自己剁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城内不止难得学院一家私塾,其他的老先生都是气血攻心,不知道文人圈子为何会出了这么个败类。
嗤拉!
支撑楼阁的四根红木柱子在纪明的刀法下,如同切割豆腐一样简单。
现在连阿典都有些后悔刺激纪明了,那把大刀虽说没有门板大,但也比红木柱子宽。
如果纪明一个想不开,作不出诗句社死,看断柱子拉着他垫背怎么办?
“三思啊!这特么是承重柱!”有人过来阻拦纪明的疯狂行为,因为木屑已经散落一地了。
可纪明动作奇怪,比什么七步成诗都牛炸天,一共四根柱子,共雕刻了四句诗词。
而且基本都是一气呵成。
张恨水瞪大了眼睛,他可没提前告诉纪明诗会的事情,怎么今晚比大炮诗还流畅?
“这是!这又是一首佳作啊!!”
那个阻拦纪明的年轻公子,虽然学识不比那些学院中人,但好歹有品味,念过书。
知道是好是坏。
完颜洪烈一个手抖,酒杯差点都没拿稳。自己找的这个山贼还他妈挺有文化。
武学境界高,胆识过人,还会诗词歌赋,这发展的也太全面了。
薛宗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只当对面是虚张声势,硬着头皮道:“我就说纪兄弟才华过人,那不如拿出来与大家观摩一下?在做的可都是专业人士,可比一些没几两墨水,就瞎嚷嚷的小孩见识广。”
那个年轻公子一下子涨红了脸,怎么会听不出来薛宗在讽刺自己。
纪明看那个小公子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婴儿肥还没有褪去。
“你按照我雕刻的顺序念给他们听。”
小公子目光潋滟,知道纪明是想让自己找回场子,因为这首诗其实是讽刺薛宗的。
“谢谢叔叔!”
纪明面色一僵,很是认真道:“我不过也才成年没多久,顶多比你大三岁,叫哥哥。”
小公子整个人傻掉了,脑海像是一群草泥马踩踏而过。
面前这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身躯如铁塔般的大汉,居然才刚刚成年。
“怎么不念?”纪明疑问。
小公子顺了顺气,他将要用一生的时间来选择遗忘。
纪明因为说话的时候是带着怒气的,所以声调很高,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对面流觞诗会的人,也是满脸黑线。
也有不少通情达理的人说道:“我们会不会做的太过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薛宗面皮抽了抽,自己如今二十有三,若是传出去,别人得耻笑自己欺负小孩子。
他也很想以大哥哥的姿态好好爱护纪明,但是目光一扫那身腱子肉,他就犯恶心。
“好啊,那我就念喽,薛公子可不要生气......”小公子故意拉长声调,把语句放缓,薛宗裤子都脱了,结果让小公子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恶作剧成功,小公子报了薛宗之前恶意相加的仇。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这第一句被念出来流觞诗会那边尽是满场哗然,这明显就是和薛宗对着干。
而且小公子声情并茂,手指比划了一下,大概三层楼的高度。
光是这一句就让薛宗破防,他心中暗自发狠:“纪明懂个屁啊!登高望远,热闹繁华,你们热热闹闹。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吵闹。”
而且李扶秋不也是喝的酩酊大醉,这位是什么身份?文庙的小公主!
人家悲凉,我也悲凉,说明我俩境界是一样的。
薛宗这样想着,耐着性子继续听。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纪明我日你姥姥!!”
薛宗终于绷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薛兄何必作的泼妇姿态?你写你的,我写我的。我真是深知你这个人,输了也不认,所以避免你说我抄袭。那我直接现场作一首与你相衬的,你总不能说我找了别人作诗吧?
还有,这诗句还没念完的,你怎么就知道我是针对你?薛兄好没素质,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纪明三言两语惹得众人啼笑皆非,薛宗面色涨的通红,辩论道:“你唇枪舌剑,但事实摆在眼前。我做出一首少年愁,你就说我强说愁,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清楚。
本来诗会大家作诗助兴是应该的,可是你以作诗而奚落别人,以别人的难堪当做笑谈,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纪明冷笑一声:“原来这个道理你明白。”
众人心里都有杆秤,不少人都知道是薛宗身边的人先找纪明麻烦的,如今偷鸡不成反被草,也是罪有应得。
“小兄弟,继续念。”不少有资历的老先生发话了,薛宗自然也不敢造次。
小公子点了点头,收敛笑意,朗声道:“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亮好个秋!”
众人都不在说话了,有书法有成的把纪明的诗句默写下来,互相传看。
有好诗句出世大多是无言的,诗会一下子冷清起来,由那几个老前辈品鉴诗中的意思。
“纪小友这首诗真是写进了我们心坎里,你说我们作学问的,谁年轻时不时酸秀才?肉麻的话说了一堆,什么大道理都讲得出来。
可是真正经历的世道苦楚,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也说不出来。其实有时候人的忧愁是莫名的,看着小桥流水甚至都会热泪盈眶。
但你怎么能说出流泪的理由呢?无非就是桥是桥,水是水,可你就是哭了。”
众人表情精彩,经过那些老学者一解读,更加明白了纪明诗中的要义。
在反观薛宗的诗句,其实是不输于纪明的,但他不过是一个少年人,却写了壮年听雨客舟中,如今听雨僧庐下。
“写了自己没有经历的东西,这不是强说愁是什么?又或者是堆砌辞藻?你若是年纪在大点,我纪明佩服你,可你这年纪,还是算了吧。”
薛宗愣了愣,随后望了那些老学者一眼,气笑了。
“我记得你刚刚说你才成年,谈何欲说还休?”
纪明不以为然道:“入了而立之年,愁滋味是没由来的。少年人的情绪也是没由来的,好好的就喜欢多愁善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连那些老先生都说,自己年轻时也酸里酸气过。”
“那你说愁就可以,我薛宗说愁就被你说成无病呻吟,好没有道理!”
薛宗骨结捏的发白,声音都在颤抖。
“因为你是赘婿啊,我好羡慕你,可惜没人喂我软饭,我更没脸出来见人。你虽然家道中落,但紧接着就被尧婵娟看上,有了荣华富贵。
而且随着尧守军的严格指导,把你从纨绔子弟变成了如今模样,虽然你的性子仍旧难以改变,但终究比以前要好太多。
但是我纪明和你不一样,从小像狗一样活着,长大以后我天天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就想有实力后逼迫秦家人给我娘一个正经名分。
可是就在前几天秦伯起也死了,我下去阴曹地府找他为我娘正名啊?
所以我娘到死都是个奴婢。
人家都说死过一次就什么都看开了,我几次濒死,这大江南北我也见识过一二。你还会觉得我是强说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