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俞岱岩的旧伤早已经愈合,想要医治,必须得将他的手脚骨骼重新折断,然后再加接续。
这种断骨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只是俞岱岩实在不相信自己二十年的残废能重新痊愈,但想最坏也不过是治疗无望,二十年来,早已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一时之痛,又算得什么?
他也不多说,只微微一笑,让张无忌放胆干便是。
张无忌点点头,然后让杨不悔先出去,他解开俞岱岩全身衣服,将他的断骨处尽数摸了清楚,然后点了他的昏睡穴,十指运劲,喀喀喀声响不绝,将他断骨已合之处重行一一折断。
俞岱岩虽然穴道被点,仍是痛得醒了过来。
张无忌手法如风,大骨小骨一加折断,立即拼到准确部位,敷上黑玉断续膏,缠了绷带,夹上木板,然后再施金针减痛。
他做这一切都十分迅速,只是为了能让俞岱岩少痛些时候。
医治殷梨亭那便容易得多,他的断骨部位早就在西域时就已经扶正,这时只须敷上黑玉断续膏便成。
治完殷梨亭后,张无忌派五行旗正副旗使轮流守卫,以防敌人前来扰乱。
安排好这些事,张无忌才回房睡去,这一夜疲惫,他需要好好恢复恢复。
小鱼儿也回了房间,他将周芷若给他的木盒打开。
木盒有两层,第一层放的便是周芷若给他的信,信里有内功心法,有黑玉断续膏的药方以及一张有关七虫七花的药方,写了毒药和解药两种配制方法,同时里面还有一个碧色的小瓷瓶,小瓷瓶里装的是一颗颗细小的白色药丸,应该是她信中所说的要拿去万安寺的解药,打开第一层的隔板,第二层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膏药,同今天他在张无忌那里看见的十分相似,膏体黑亮,只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这气味,周芷若给他的这药膏,气味芬芳清凉,而张无忌拿回来的,却有一股辛辣味。
这是怎么回事?
小鱼儿现在很肯定周芷若所说的黑玉续骨就是黑玉断续膏,可她的黑玉断续膏和张无忌带回来的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不好!”
小鱼儿突然起身,他得去问问张无忌。
到得张无忌房间,张无忌睡得正酣,小鱼儿拍了他一下,道:“张兄,别睡了,快起来,我有事问你。”
张无忌揉了揉眼睛,道:“小鱼儿?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鱼儿也不废话,直接道:“我问你,你的黑玉断续膏是怎么来的?”
见小鱼儿问起黑玉断续膏,张无忌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他得到药的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他追着赵敏一行人的踪迹到了黄龙镇,却没遇见赵敏,反而让他看见阿大他们三人在客栈中医治,在他们房间里的桌子上,有一个黑色玉瓶,里面装着膏药,张无忌怕是那赵敏故意放了假药在桌上引他去拿,又见阿大他们手脚上抹了一层黑膏,便想着用在他们身上的东西必不会有错,于是就把阿大他们身上的膏药刮了下来用一个白瓷瓶装了,又将那黑瓶也带走了。
“你说你是直接从那什么阿大阿三的身上直接刮下来的?”小鱼儿听罢,问道。
“嗯。”张无忌道,“她应该不会给自己的手下用假药,在给三师伯他们用药的时候我仔细对比过,两瓶膏药并无差别,应该都是真的,所以我才给三师伯六师叔敷上了。”
“张兄。”小鱼儿叹了口气,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给自己的属下用假药?你既知道她有心骗你,也有心防备,却还是上了她的当。她要骗你,又怎么只会在桌上留下假药?自然是要你能看到的都是假药,只有这样,不管你取走哪个,你拿到的都只能是假的。”
听了小鱼儿的话,张无忌心里发慌:“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或许,赵敏根本没想过要骗我……”
小鱼儿摇摇头,道:“你忘了前天你向赵敏求药时赵敏是怎么说的?她要你答应她三件事,最后却没能如愿,以她的性子,不达目的她能罢休?或许她就是要用这次机会逼你答应她的三件事。”
此时张无忌额头已是冷汗涔涔,来不及多说,立刻翻身奔出,快步来到俞岱岩房中,小鱼儿紧随其后。
照看俞岱岩殷梨亭的颜垣正要去找张无忌,就见张无忌和小鱼儿来了,忙上前道:“教主,殷六侠已经痛的晕了三次,您看……”
张无忌连忙去看殷梨亭,只见他双眼翻白,已晕了过去,杨不悔正在屋里急得满脸都是眼泪,不知如何是好。而另一边俞岱岩咬得牙齿格格直响,明显是在硬忍痛楚,只是他性子坚强,不肯发出一下呻吟之声。
张无忌见了这情景,大是惊异,在殷梨亭“承泣”“太阳”“膻中”等穴上推拿数下,将他救醒了过来,又问俞岱岩道:“三师伯,你怎么样?是断骨处疼得厉害吗?”
俞岱岩道:“断骨处疼痛也就罢了,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中到处麻痒难当……好像,好像有千万条小虫在乱钻乱爬。”
张无忌神色已然惊慌,听俞岱岩所说,明明是身中剧毒之象,小鱼儿所说果然没错,只是身中何毒还不清楚。
他又忙问殷梨亭道:“六叔,你觉得怎样?”
殷梨亭迷迷糊糊的道:“红的、紫的、青的、绿的、黄的、白的、蓝的……小虫子,好多小虫子在飞来飞去……七彩斑斓……”
张无忌脸色大变,按照三师伯六师叔所描述的,他们所中之毒应该是七虫七花膏,他此刻又恨又悔,那赵敏为了引他上当,不惜这般折磨自己手下的三名高手,将他们的性命视作无物,这等毒辣心肠,当真是匪夷所思。
他大悔大恨之下,立即行动如风,拆除两人身上的夹板绷带,用烧酒洗净两人四肢所敷的剧毒药膏,小鱼儿也上前帮忙。
杨不悔和小昭见他二人脸色郑重,心知大事不妙,再也顾不得嫌忌,帮着用酒洗涤殷梨亭四肢。
只是洗了方才知道,黑色已经透入肌理,犹如染匠漆匠手上所染颜色,根本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