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随手将两把炼金左轮甩给路明非和罗克敌。

“都会用吧？记得双手握紧枪。补充弹匣在你们的座位下面。

我后面说的话，要记清楚，无论是谁活着出去了都要保存好情报。”

他放开方向盘，伤痕累累的战车失控打滑，又撞飞了一个瓦尔基里。这个空档里，罗隐用天丛云削掉了两只天马的羽翼。

“做好准备，我们要坠落了。”强韧如坦克的越野车再次撞断护栏，落入更低一层的高架路，但迎面的路牌上依然是“000”。

轰!

罗隐向上空释放君焰，阻截追击的瓦尔基里们，体力又下降了一大截。

路明非难以理解眼前的情况，这座高架路到底有多少层？向护栏外望去，浓稠的白雾仿佛无底的地狱。

“这里是尼伯龙根，可以理解为高等龙类的寝宫。射击，对准马的后肢！”

“北欧神话中瓦尔基里的指挥者是奥丁，祂可能就是这里的主人。如果奥丁是龙类的话，学院教授们关于北欧神话的主流解读会被推翻九成，这很重要。

这座尼伯龙根的介质是风雨，无论是风或是水，在元素五芒星中都处于上位。而极光的产生是高能粒子流进入地球磁场后，激发大气粒子发生电离的现象。

这座尼伯龙根的基座高概率在天空中，而非这些高架路。”

再次坠落，撞击路面。这辆车还没有散架真是个奇迹。

“要逃出这座尼伯龙根，最可能的方法就是不断下沉，远离其中心。”

因为海关的检查，他在这辆车上装载的火力并不充足。罗隐随手向身后甩出两个龙息瓶，爆燃的火焰和硫磺在路面中央形成数米厚的火墙。这东西本来应该用于喷射火焰，但眼下的情况还是当投掷燃烧瓶用比较方便。

纯白天马的体表生出细密的晶体状龙鳞，越过火墙继续追杀。

天空中涌现出成排手持长弓的瓦尔基里，弓弦被拉满如满月，暗金色的箭矢刻录着繁盛如花的纹路。传说中瓦尔基里之吻能引导人世间的勇士，引导其升往英灵殿瓦尔哈拉。

而现在她们亲吻自己的武器，炼金领域瞬间成倍暴涨。金属的暴雨从天坠落，无边的杀机与风雨混合一体，仿佛天神的制裁。

君焰再度爆发。罗隐在这个言灵的运用上远不如楚子航那样熟练，只能大概控制爆炸的方向，轰散正上方的箭矢。

言灵武装“千面”是偏向为了与混血种作战而设计的炼金武器，其优势在于多变而非火力。面对眼下的情况，言灵戒律、蛇、王之侍、梦貘基本是无效的，唯有君焰范围性杀伤效果不错。

路明非和罗克敌连续激发炼金左轮击伤追逐的天马，他们的腕骨坚持不了多久。

SUV在箭雨中被打成了刺猬，四面装甲上密密麻麻地扎着金属箭矢，双层防弹玻璃上遍布蛛网形的白色裂纹。

沉闷的漏气声。右后胎爆了。罗隐死死握着方向盘，右手青筋暴露。这辆车使用的是特种轮胎，爆胎后仍能行驶相当一段距离，但他们正在失去速度上的微弱优势。

成群的龙血战马正在迅速逼近，那些独角兽般的白色骏马本应是童话中的美好生物，但此刻它们战鼓般的心跳和暴乱的铁蹄声，简直是死神索命的敲门声。

向下，继续向下！战车硬推着一个瓦尔基里冲出护栏，女武神在半空中以青铜长矛刺穿了挡风玻璃，但矛尖被天丛云径直削断。数吨重的战车轰然坠地，将其骨骼完全碾碎。

罗隐切换言灵·剑御，用细铁索操控着天丛云在夜空中划过，美好的月白色刃光中那些光芒耀眼的箭矢和投枪像稻草般被割裂破碎。

嗖！罗隐还未反应过来，一支极快的箭矢就洞穿了后座的车窗，以及路明非的肩胛。骤然的疼痛让男孩松开了手中的左轮，鲜血很快渗出了他的衬衫。

头戴金盔的十几名瓦尔基里卡住了他们在这层的行动路线，十几双燃烧的黄金瞳使得公路上亮如白昼。她们生前的血统更强，刀剑更加锋锐，弓箭更加有力。

如果罗隐再次撞开栏杆，这辆车在半空中会变成这些强大死侍的活靶子，他爹死定了，路明非倒是不一定。

引擎轰鸣，他难以抉择接下来的行动。蓦然地，在这一层公路的尽头，逐渐涌现出神圣肃穆的光辉，与他们一开始在最上层所见的完全相同。即使距离路的尽头如此遥远，他也感知到了那无与伦比的威严。

罗隐突然明白了，这里的每一条路都是圣堂之路。古代的臣民需穿过圣堂之路，觐见王座上的君主。他们不可能逃出这座尼伯龙根，每条路径皆通往王座，王座的主人就在路的尽头等待他们。

无论祂是不是神话中的奥丁，这种货色都够恶心人的。祂一直在路的尽头操纵着尼伯龙根，静静看着他们无谓地逃窜。

罗隐踩动油门，金盔银甲的瓦尔基里们只是静静站在路边，没有攻击他们，死寂的黄金瞳注视着他们驶向王座的方向。

“贯穿伤吗？”

“不是，没想象中那么疼。”路明非咬着牙，拔出箭矢，从衬衫上撕下布条按压止血。副驾驶座上，路鸣泽歪着头，看着路明非头上豆大的汗珠颗颗滴落。

“比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强多了，你会配得上S级这个荣誉的。”

罗隐轻笑着。瓦尔基里们已不再追击，公路上黑暗又安宁，只有道路尽头的光芒愈加宏大。

“每个男孩，终有一天，都有机会成为他人可以托付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背负着什么，但你未来的命运不会轻松。”

他的声音冷静而平稳，连黄金瞳都已熄灭。

罗隐哼着小曲，在车载CD中翻找着曲子。他一直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会死，那一定要死在自己选的BGM里。这个不错，《The Regulator》。

Dream with the feathers of angels

梦中坠落着天使的羽毛

......

对手或许是北欧神话的主神。这还真是不符合RPG游戏的规则，哪有关底Boss带着副本找上门的。

“老爹，别碎碎念了，这玩意应该不吃盗墓的那一套。”

罗隐无奈一笑，他还是大意了。他身上唯一能让“奥丁”看得起的，大概就是圣骸。当然，对方的目标也可能包括古怪的路明非。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讲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有个姓罗的冒险者在世界各地寻找宝藏。他的足迹遍布世界角落，冒险中从未失败，把所有恶人揍得鼻青脸肿，威武得像是电影里的男主角。

但这世界并非冒险家的乐园，主宰这个世界的是权与力的斗争，就像神话中那些巨兽的互相撕咬。认识到这一事实让我很难受。

你告诉我那些故事都是假的，但其实每个故事中都有一小部分是真的。所以你才能把故事说得那么逼真。”

罗克敌在后座上大口喘着气，握枪的手上浸透了汗水，他远离这些事很久了。他一直不是个好父亲，此前他从未了解过今天这样的罗隐。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混蛋老爹。我妈是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好女人，能遇到她是你我最大的幸运，但你把这个家庭搞得一团糟。

但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我至今都还记的。”

歌曲已放到了尾声。

e with me and walk the lo mile

与我一起，走过生命最漫长的一英里

路鸣泽脸上挂着戏谑的笑。“你看他，他居然在像电影里的男主角那样留遗言唉！

那样卑贱的血统，偏偏要装成英雄的样子，他居然觉得自己可以掩护你们逃出去。”

道路的尽头，那圣洁的白色光芒中，伟岸如山峦的生物逐渐显出形体。

【奥丁】

谢谢你，系统。

八足骏马斯莱普尼尔跪倒在地，祂轻轻的响鼻声都像天空的雷霆。马背上端坐着铁面的巨人，祂的金色独目辉煌炽烈如太阳，手中弯曲的长枪泛着彗星般的金色光泽。

“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