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赫染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走在学院大道上,她远远望见被押送途中的穆拓,后者瘫坐在牢笼里,面部表情似已经麻木。
她昨夜离开时,解除了他身上的傀儡,可以想象得出,他醒来时看见倒地浑身是血的时菡,脸上露出的恐惧神情。
他极有可能拼命的同那些人解释、反驳过一遍又一遍,但无人再想听他的辩解,所有证据矛头直指他和时菡。
队伍中那些死者的家人也就是想要一个交代,而这个交代,时菡不可能死,那只能由他来给了。
穆拓不过是一个替死鬼。
他们不参与到逼死原身这件事情上来,她也不会亲手屠杀他们。
可有的人,就是那样做了。
也别怪她做绝。
而时菡,不过是废了一双手和一只脚,比起原身所受的屈辱和欺负,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颜色变浅的十字印记。
这双手曾经也拿起过利剑,它的主人也想过去做一名剑士,但就在那一天夜里,都被一个人给毁得一干二净。
从此与剑士无缘不说,忍气吞声选择药剂师职业以后,还是要被欺负,轻视、打骂、嘲笑、泼冷水、侮辱……
那些不堪的记忆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直至定格在一个陌生人交给原身一枚血石开始。
什么时候起,一个人被打了一巴掌不会还手,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块血石上。
夜里的祈祷、许愿,没有换来被拯救,白天依旧是数不尽的凌辱。
有人给过希望,少女视为救赎,但她那时恐怕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掉进了另一个地狱。
一直到——
那天森林里发生的一切。
谁能想得到,那个少女身为魔族竟然去向一块承载着神族残魂的血石祈祷,最后献祭自己,完成她所认为的救赎。
“今晚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赫染望向远方那绯红的夕阳低喃,落日的余晖悄悄拉长了地面上的影子。
一天在进入黄昏后不过预示着很快又要结束过往。
明天是新的一天,黎明即为新生。
……
夜晚来得无声无息,护送时菡的马车和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就出发。
昨夜间下过雨,大理石地面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白天时更是已经被烈日烘干了,不留一点水渍。
马车和护送的人员出发了。
他们通过学院大道,一路出了学院大门,离开了学院的范围。
再穿过十字路口和几条街道,就能离开流离城了。
然而,就在马车刚驶出流离城大门的一刹那,一簇冰蓝色的火苗哧地从车底蹿起,没等护卫反应过来,火苗顿时变成有如鬼火的巨大火焰,包裹住整个马车厢,夜色之下,泛着诡谲的幽光。
连着车厢的马匹突然受了惊,前蹄抬高,一阵啸声过后,拖着后面的火球就横冲直撞了起来。
“怎么回事!”
“时菡小姐还在里面,快救人!”几人脸色慌乱,驾着马追了上去。
此时,赫染已经登上了学院内最高的建筑——钟楼。
她远眺到流离城外的那一抹显眼的亮光,正冲着城外树林的方向奔去。
她虽然不擅长用火,但那点也足够了。
“现在该结束了。”
赫染在钟楼上目睹那抹亮光燃烧到熄灭没入黑暗的过程,她脸上平静至极,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手腕的印记伴随着那抹亮光的熄灭,逐渐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