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彻回到旅店不久,就在二楼窗子那里看见了离开的木清音。
没过一会儿,外头又下起了雨。
他放下早晨在红檀谷采摘到的天罗草,换了身衣服后,下楼出了旅店。
……
他敲了敲赫染房间的门,无人应答,兴许是睡着了。
正要离开,他听到里面传来一丝异动。
门是没有锁的。
伏彻转动门把手,缓缓推开门。
只见被子和人已经不在床上了,被子团成了一团,缩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
“赫染。”他轻声唤了她一句,随即大步走到她身边。
伏彻蹲下身,伸手去扶住了她发颤的肩膀,隔着薄被,他能感觉到那具身体有多么瘦弱,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温声出言安慰,“都是幻觉,没事了,我在这陪着你。”
少女缓缓回过头,羽睫上挂有泪珠,那双蓝眸睁得大大的,还有未曾消散的惊惧,眼中似乎仍有泪水在打转着。
她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兽,紧紧蜷缩着身体,蠕动了一下嘴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目光无措。
伏彻不知道她的心魔是什么,出现幻觉以后会变成这样。
他低头,注视着她的黑眸愈发柔和,轻轻拂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别至耳后,语气颇有些哄的意味,“回到床上去好不好,你过度使用精神力,需要休息。”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少女像是着了魔般疯狂摇头,面前突然再次出现那一幕。
尸体重现吊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
她瞠目盯着那个女人,身形不禁颤栗,一脸恐慌地想要挣脱药剂师的手腕。
“赫染,赫染!”
伏彻想抓住她,却被她一次又一次挣脱,她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他捧住她的脸,强行掰正面对自己,她的情绪几近崩溃,泪珠已然顺着脸颊落下。
“看着我,看着我,听好了,那些都是幻觉,没有什么可以伤害的了你。不要被它影响到你,心魔本身就是已经不存在的东西,你没有必要害怕它。”
赫染哭得崩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残忍的一幕幕越来越清晰,儿时的记忆在这时被彻底翻开。
乌鸦广场上,阴云密布翻卷,天空变得暗沉,大地陷入死寂。
侍女尖叫着被推上了掉头台,脖子被套上了绳索,最后被无情地推下台阶,她手脚挣扎了片刻,眼珠几乎要脱落,没多久便秘失调,头颅一歪,再无生息。
那个女人也是像药剂师现在的动作一样,抓着她的脑袋,强迫她看着那一直陪伴自己的侍女,就那样被生生吊死在广场上。
女人宛如恶鬼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她发自心底的害怕。
“看见了吗,你犯了错,总要有人为你承担罪责。”
她无法面对那个侍女的死,即使她后来谨小慎微,即使她杀了那个女人,即使这件事时隔了多年,她也依旧恐惧着那一天。
午夜梦回时,她最害怕的就是那个侍女出现在她面前,质问她为什么不救她……
解药已经发挥了作用,幻象消失。
赫染睁开眼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凝滞,手脚开始发软。
伏彻及时扶住她,唤了她一声,“赫染,已经没事了。”
他搀扶着人,让她坐回到床铺上。
赫染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声音干涩发哑,“先别走。”
看着神情黯然的她,他本也没打算离开,“没走,我去给你倒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