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遇到个老乡,苏木兴奋地与称心说话:“真够巧的在长安城里也能遇到老乡,你老家在哪的?口音跟我一样,仙人山附近的吧?在长安城你住哪?我送送你。”
称心冷淡道:“不必。”
苏木又好奇追问:“刚刚怎么回事,那两个人为什么打你?”
称心冷冷道:“那你应该问他们。”
苏木:“”
怎么那么会噎人?美人都有这毛病吗?林三也是这样的习惯。
苏木搔搔头,从马背上取出一个水囊,转了话头递给称心:“要不要喝酒,这里面装着美酒,很好喝,我请你喝。”
称心右手抱着琴,微微摇头道:“我不喝别人的酒。”
苏木嗟叹道:“哎,若是有人请我喝酒啊,我肯定不会拒绝。”
称心沉默着走路,并未搭话。对于刚刚苏木帮了他的事,也丝毫不道谢,浑身散发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息,玉容冰冷,仿佛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情一般。
但偏偏他的长相却又像是诱惑旁人靠近、再靠近一些,极其矛盾,又极其吸引人。便是完全情窦未开的苏木,也忍不住会原谅他的冷淡和无礼。
这个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沉默着走了一会后,称心忽然停了下来。
苏木奇怪道:“怎么了?”
称心淡淡道:“足下有马请先行。”
苏木耸肩道:“我没什么要紧事,随便走走的。难得遇到老乡,交个朋友。”
称心微微蹙眉,道:“我不是你的老乡,也不想和你交什么朋友。”
苏木不信道:“怎么可能,不是老乡,你一口鄮县话?”
称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但很快便收敛了,淡淡道:“我有问你是哪里人吗?有问你家住哪吗?我没有问你,你为什么非要来打探我?”
两人后面的林念祖听了不悦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刚刚可是我们苏君帮了你。”
称心冷冷道:“是我求着你们帮的吗?不过是挨顿打,我根本不在乎。”
林念祖还要开口,苏木举手拦了,对着称心道:“对不住,看来,我是真的打扰你了。”
说完便跨上马,临去前仍忍不住道:“我在长安的落脚地是亲仁坊卫国公府,你若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后会有期。”
两人离开后,称心波澜不惊地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又冷又安静,他走的不急不缓,既没有穿披风也没有戴帽子,任凭冷风吹进他的脖子里,白玉般的肌肤冻得晶莹剔透。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冷,如星子般的眼眸里也完全看不到光。
他的背影又直又挺,在寒冬里看着就像一只孤独的玉雕。
苏木打马离开,骑了一段路后拐了个弯,确定对方不会再看到自己后,忽然跳下马,对林念祖道:“把马牵走,你在前面等我,我想一个人再逛逛。”
林念祖担忧道:“苏君,你不会官话,没法跟人交流啊,还是让我跟着吧。”
苏木洒然道:“没事,我现在啊,不找人搭话便是。”
林念祖没法,只好听命:“苏君,那我就在崇业坊门口的茶肆等你啊。”
“嗯,去吧去吧。”苏木一边挥手,一边已经走开了。
打发了马和林念祖后,苏木爬上路边上的大树,登高望远,很快就找到了称心。后者此时已上了一辆牛车,脸上仍是冷冷淡淡的表情,仿佛世上任何事情都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一般。
苏木实在是对这个称心太好奇了,那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就是两个字:神秘。他非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家住哪里,做什么的才罢休。苏木自幼长于山林乡间,一向行事颇为随心所欲,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唐突。
正不错眼地盯着那辆牛车呢,眼前忽然飞过一只硕大的白鹘,他顿时呼啸一声,把白鹘唤了过来。白鹘在空中打了个旋,飞落在他栖身的枝头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极有灵性。
苏木能感受到它的好奇心,笑道:“想不到在城里还能见到你这样的。”
一般的鹘羽毛均是呈浅褐色,这一只却通体雪白,极为漂亮,双目更是炯炯有神,在它的爪间还绑着一封信。
苏木自言自语道:“咦,居然还有人用白鹘当信鸽用的?你是被人饲养的啊。”
他虽然很好奇,但也没突破底线去偷看别人的信。
白鹘很明显能听懂苏木的话,对着他轻轻拍了拍翅膀,苏木马上就明白了它的意思,这是告诉他,它确实是有主之鸟。
苏木摸了摸它的头,叹道:“你这样的鸟霸王还要被人类奴役,真是傻啊,自由自在的翱翔天空不好吗?”
白鹘歪头看着他,仿佛是在说:“在人类身边每天都有好肉吃,有什么不好?”
苏木笑道:“也对,鸟各有志。啊,对了,你现在急着去送信吗?不急的话先帮我盯着那边那辆牛车上的人。喏,里面最美的那个就是。看他去了哪里,回头我也给你肉吃,如何?”
白鹘张开羽翼轻拍了拍苏木,显然是成交的意思,然后就振翅飞了。
碰到苏木对于白鹘来说是无法拒绝的外快,它是不想赚也得赚,谁叫这个人类身上带着极强的蛊惑力呢。
既然找到了盯梢的好鸟,苏木也就不亲自行动了,毕竟他速度虽快,可是没有轻功啊,飞檐走壁不是那么方便的,而盯梢当然是有轻功才比较方便。他爬下树,很快就走到茶肆找到林念祖,一起喝了会茶。
半个时辰后,他听到天空一声鹰唳,快步走出了茶肆。白鹘在天上飞,他在地上跑,路人只感觉到一阵风飘过,根本察觉不到刚刚有人从自己身边跑过。
跑着跑着,苏木停了下来,望着在一座居民宅上空盘旋的白鹘不由地笑了。这还能有更巧的事儿吗?那美少年居然也是住在亲仁坊内的。
苏木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然后摇了摇手,算是跟空中的白鹤道了谢。然后他又回到崇仁坊,坐了马慢慢悠悠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