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如抚了抚妹妹的发,轻声安抚,“祖母一事,我早有安排,放心,祖母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当真?”裴锦月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见裴晏如神色淡定,心也跟着静下来,猛地扑进裴晏如的怀抱,哽咽下来,“阿姐,我好怕....”
别人都说,若是祖母没了,她们姊妹几个定然受人践踏....从前她不信,但现在...她又怕了,她还没有成亲,还没有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也没有给阿姐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衣裳....
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温柔从容的声音缓缓在耳畔响起,“有阿姐在,不用担心。”
“阿姐……”不等裴锦月再说什么,从门口闯进来一对禁卫,公事公办的口吻,“裴大姑娘,陛下有请。”
裴锦月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挡在裴晏如面前,“我能不能也跟着去?”
闻言,为首的禁卫冷漠的扫了眼,“裴二姑娘愿意,也请走吧。”
左右陛下的意思,是将裴府的人都带走。
裴锦月一喜,只要她去,说不定还能保护阿姐和祖母呢。
“胡闹!”一声轻斥。
裴晏如松开裴锦月的手,看向人群后的邵昱珩,见人点头,这才冷冷开口,“我没回来之前,今夜谁也不许离开裴府。”
“阿姐!”裴锦月急了。
擦身而过间,耳边传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嗓音透着温柔,“云回最乖了,替阿姐保护好妹妹们。”
她和祖母都不在,以皇帝的人品,派人来赶尽杀绝也不是不可能。
一语中的,裴锦月冷静下来,压下心头的不安,垂在一侧的手攥紧了,嗓音低下来,“阿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裴晏如颔首,跟着禁卫出门。
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旁边站着不少侍卫,人群之中,有道视线自她出门以来一直落在她身上。
裴晏如眉心微拧,转头看去,目光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姜沉舟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以敌对的立场。
他沉默着没说话,看着手下人送她上了马车,翻身上马,一声令下,“回宫!”
裴晏如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姜沉舟,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她也不是什么人都要挟恩图报的。
一路上,原以为会不怎么顺利,但莫名的,一路平安抵达宫门口。
裴晏如掀开帘子,面前伸过来一只手,她抬眼看去,是姜沉舟。
男人穿着黑红侍卫服,腰间配剑,褪去了粗布麻衣,连带着气质也变了,他朝着她说,“裴姑娘,请。”
“.........”
裴晏如换了身浅蓝的衣裙,避开男人的手,跃下马车,没多大的情绪起伏,“不用了,多谢姜侍卫。”
她.....
姜沉舟垂眸,收回空落落的手,转身,嗓音里听不出情绪,“请。”
承乾宫内,正中央跪了一地的人,哭嚎声不绝。
一旁,陆夫人和陆大人站着,陆夫人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妹妹,都是我这做姐姐的失职,没能照顾好筠儿。”
跪在地上恸哭的正是林家夫妇。
闻言,其中跪着的妇人抬起头来,脸色说不上好,皮肤暗沉一片,脸颊上布满了泪痕,伤心欲绝,“求陛下为小女作主!”
林家势弱,但此番也是死磕到底了。
上首,萧长存正襟危坐着,抬了抬手,“你且细细说来,若是证据确凿,那朕自会秉公处理!”
说罢,萧长存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老太君,眼底微暗,安抚着道,“老太君你也莫忧心了,此事依朕看来,定是有什么误会。”
罗氏神色淡淡,“陛下说的是。”
见罗氏反应这般平静,萧长存心底涌上不悦,面上却是笑着,没再说什么。
区区一介老妪,当着他的面怎敢摆出这般表情。
正僵持着,从门外进来几道人影,为首的便是御前侍卫长姜沉舟,奉皇帝命去“请”裴晏如进宫。
林家夫妇顺着声音回头看去,见着由远及近的女子,看清女子长相,林夫人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裴晏如冲过去,歇斯底里,“就是你!你害死了我女儿!还我女儿命来!”
裴晏如神色很淡,她脚步停了,就站在那。
就在林夫人要接近她的时候,身前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姜沉舟极为冷漠的扣住林夫人的手臂,嗓音里含了怒气,“放肆,御前失仪,该当何罪!”
林夫人拼命挣扎着要推开姜沉舟,满是怨恨的眸子死死盯着裴晏如,拔高音量,“放开我,我要这贱人偿命!”
裴晏如唇角扯了扯,看了眼哭的假惺惺的陆夫人,眉头挑了下,越过林夫人,行至正中央,微福了福身,“臣女见过陛下。”
萧长存双手放在膝上,往下看了眼,目光在见裴晏如脸上扫过,忽然生了几分耐心,“你为何不行大礼?”
寻常人第一次面圣皆是行跪拜礼,很少有人敢这般随意。
本以为他这么说了之后,底下的人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跪地行礼,萧长存身子微往后靠,摆出几分上位者的架子来。
却不想,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声音。
“臣女有幸得先帝允诺,这偌大的皇宫,见谁都不必行跪礼。”裴晏如嗓音轻轻的,说的话也轻飘飘的,但听在萧长存耳里,却变了味儿,眸色顿沉。
如今这天下都是他的,怎么还受不得一个跪拜礼?
先帝先帝!
天天就知道拿天底说事!
那不如朕送你们都去见先帝好了!
萧长存猛地拂袖,没了耐心,厉声,“裴晏如,林惠筠之死,你可有何话要说?”
“臣女无话可说。”裴晏如慢条斯理的回。
又不是她推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陛下,您看!她承认了!就是她杀了筠儿,是她!”
林夫人一下激动了,挣脱开姜沉舟的手臂,扑跪在地,原先打理好的头发因为动作散开,簪子斜斜的插着,宛若疯婆子一般哭喊着。
姜沉舟眉头微皱,看了人一眼。
她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萧长存眼瞳扩大,多看了眼裴晏如,又收回视线,他倒是没想到裴晏如会承认的这么痛快,神色微变,痛心道,“裴晏如,你出身将门,不仅没能继承你父亲的英勇,如今还犯下这般错事来,你要朕说什么好?!”